余有丁放下卷子后,走回去的途中,申时行突然问余有丁道:“方才看你那考生卷子,目中露惊叹之意,是为何啊?”
余有丁低声道:“真锦绣文章,此人文章仅试阅一篇,胸中已不能平,此子真奇才也!”
申时行听了脚步一停,捏须看着余有丁。
余有丁与申时行乃同榜,都是嘉靖四十一年的进士,申时行是状元,而余有丁是探花。
余有丁的才华也是有数,在翰林院里,负责教习庶吉士。
申时行笑着问:“余兄此言当真?”
余有丁以为申时行不信自己,恼道:“你莫非还不信我?”
申时行连道:“信,信,既是余兄赞此子之才,我去看看此子叫什么名字,阅卷时也好留意。”
余有丁拦住申时行道:“看什么,申兄既是怀疑某之眼光,到时房官呈卷之时,再拿与你看。”
申时行笑着点点头道:“也对,若此子真如你说的这般有才华,数日之后其誊卷必在你我案上。”
余有丁笑道:“这是当然。”
于是申时行与余有丁又看了其他数名考生,然后吏员依次盖印。
如此寻了一两个考巷,申时行和余有丁即返回至公堂,自有吏员为其他考生盖印。
光阴如逝,会试第二日过去得很快。
一日写毕,头场七篇卷子里,林延潮已写好五篇,现在只剩下两篇没写。
不过集中精神写了一日,林延潮已是疲乏不堪。这等强度不是当初林烃给林延潮布置题海战术时,一日十道八股文可以比拟的。
那时林延潮文章功底尚浅,十道题目写下来,不需思考太多,但是到了乡试七篇,要写出精益求精的文章来,自是需要更加斟酌。
每写完一篇,都耗费大量精力。
事实上,考场上大部分考生,也都是如此。第一天时,仅仅是五千考生入场排队,发试卷,已是将时间消耗去了大半。
故而大部分人答题时间,都是在第一日夜间,以及第二日白昼的。很多人考到现在都是熬了一个通宵,但即便如此大部分人,这时候的速度,也不过写了四五篇而已。
到了这时,大部分考生已是精力不济了,想着再写几百个字,然后勉强在考棚里凑合一晚上,睡醒之后,将剩下的文章写完。
可是在他们点蜡烛,想要继续写题时,就见到昨天睡了一天的林延潮,已是早早地在考房里将被褥铺开,准备入睡了。
这人真是没救了,现在众人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这位考生如此把考场当饭店,客栈的精神实在令他们不屑于与之为伍!
不过林延潮确实是倦了,这等情形下文章写出来也是不好,还不如养足精神。
明日还有一天,对他来说,时间是十分充裕的。
自己又不装逼抢着第一个交卷,既是如此,把考试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就行。
于是林延潮钻进被窝,上下眼皮一合,连酝酿睡意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呼呼大睡起来。
这睡眠质量,还真是杠杠的。
不过这一夜,林延潮没有一觉睡至天亮。
原来到了下半夜,考场上突然下起大雨来。
林延潮睡得正熟,忽然发觉外面的脚一凉,惊醒后方才发现是下雨。
这不是前日的牛毛般的冻雨,而是倾盆大雨。
雨水哗啦哗啦地打下。
对于考生来说,下雨了,第一件事不是赶紧去收衣服,而是马上将门帘挂起,将雨水挡在考房之外,若是卷子湿了,那三天两夜的功夫都是白费了。
林延潮赶紧抢救考房,将门堵得严严实实的,这雨水是往南打的,自己的考房正好坐北朝南,故而没有漏尽来一丝一毫。
不过却苦了其他考生,有的考棚年久失修,这些考生只能投入抗洪抢险的斗争中。
有的考生稍好一些,屋子虽不漏,但是要小心雨水打进来。他们本来两天一夜没合眼,只想着在这下半夜的功夫,合一合眼,但没有料到睡觉的计划泡汤了。
这些人只能满眼血丝地在考房里坚持着。
至于林延潮没有这个担心,考房都遮好后,林延潮点起蜡烛,乘着睡醒的功夫,继续做题。(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访问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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