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铺呢?”三叔问。
“店铺先不用管着,应付了此事再说。”
三叔仍是不放心问:“延潮,此人乃是本府推官,你虽是解元,但我看……”
林延潮替三叔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三叔,你放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这几日你就当放放假,去乡下小住几日。”
三叔听了只能答允了。
林延潮回去后就找了大伯,打听于推官和盛贸钱庄背后的底细。
大伯在衙门混了这么久,门路很多,立即给林延潮打探出来。原来这于推官是盛贸钱庄那位按察使的门生,其中了举人后会试三次不第,后盛贸钱庄替他使钱,在吏部拣选中得了推官,直接来福州府补缺。
国朝的流程,凡三甲的进士出仕,初履一般是授予知县,推官,且一来上就是实缺。
而举人呢分两等,吏部认为干练,年富力强的(其实暗中给了大红包的),可出任县正印官和州府佐贰官,若认为年老,不能任事(没使钱,背景不够硬),则是在地方出任教职。
但是举人不是一到地方就有官职,必须要在籍候缺,等个几年甚至十几年的都是寻常事。
看来盛贸钱庄,是大力栽培此人来闽地补官的。大伯打听来的消息,这于推官上任后确实帮盛贸钱庄办了好几件事,用诬告,构陷等手段,吞并了两个钱庄,一个码头货栈。
林延潮心底有数寻思起怎么打这场官司。
如果盛贸钱庄手上,只有于推官这一张牌,林延潮自是不怕。
那位致仕的按察使,听说已是十分老迈了,都不能理事了。官场上都是人在人情在,见面情三分,你活蹦乱跳时,旁人都会念着过去卖你人情,但现在在家里都不能动弹,他子孙拿他的面子来也不好用了。
唯一就是于推官,这于推官显然是盛贸钱庄下了重注投资的,两边有利益关系,算是盛贸钱庄在闽地的势力保护伞。
但是林延潮也不担心,因为于推官是举人出身。
举人和进士官员出身都是一样,区别在于关系网。
进士出身的官员,有一干进士同年相互扶持,还有当朝阁老作为座师照拂着,自己一个举人要挑战这重重关系网,根本不现实。但举人就逊色多了,乡试的同年和座师,比进士差了好几个档次。
此外这于推官有把柄在,他为盛贸钱庄做事徇私枉法不说,还有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地方,这些事可以瞒得了上,也可以瞒得下,但瞒不了官场上的同僚,大伯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不过林延潮没有轻举妄动,他需谋定后动,只是让大伯暗中收集于推官的不法行为,同时他也提防着盛贸钱庄还有其他的底牌。
但是于推官的报复却来得很快,没几日府衙就派人查封了林家的倾银铺,还派人来拿三叔,只是走了个空。
不过于推官还是抓了倾银铺里几个掌柜,伙计至府衙拷问。
这边大伯和岳父已是坐不住,一并来到林宅里,却找不到林延潮,一问林浅浅方知林延潮去赴文林社的社集了。
大伯不免埋怨几句,都火烧眉毛了,林延潮还有心情去参加什么社集。
此刻九仙山的易园里,两百多名读书人聚在一处。
林延潮与翁正春,徐?,陈材等八名举人正在竹林里的一处亭子下品茶聊天,吃点心,看亭子外竹子的景色,好一副士大夫们悠闲的生活。
众人谈得正高兴时,展明走来与林延潮耳语几句。
林延潮点点头,翁正春在旁察言观色问道:“宗海,可是有什么为难事?”
林延潮道:“不瞒翁兄,现在确实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徐?听了哦地一声,一面斟茶一面道:“难不成,还有人敢为难咱们解元郎吗?”
“也不是没有。”林延潮拿起沏好的茶喝了一口笑着道。
众人听了一并道:“岂有此理,竟有此事,宗海兄,尽管道来,我们替你想办法,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延潮点点头道:“也好,此事正要麻烦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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