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三月三日,她许下的愿望都是同一个——她想在有生之年见见母亲。
那日,华灯初上时候,东郑都城镐京便热闹起来。
玉泉河从城中穿行而过,无数几丈来宽的小河从中延伸开,在楼阁亭台中蜿蜒流过。镐京是四国里着名的水上之都。
河上小船已然拥拥堵堵,花灯漂在水上,照亮了漆黑的水面。
望九一个人溜到了城外,她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放花灯。
支祁山下有个大湖,常年波平浪静,是个好去处。她到时天色已晚,两排石灯立在湖边踏板上,已被山中的道人点上,风吹过去,火光微微地晃。
石踏板十几来丈长,伸到湖中,一个黑影立在尽头。
她走过去,提起手中的灯笼,“谁在那儿?”
那人回过头。
一双淡漠的眼睛俯视她。
是梁崇安。
一个月前,她刚断了他的发,但她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也没觉得对不住他,所以满不在乎地走过去,蹲下,把灯笼放在一边,拿出布袋里的花灯和火石。
“你也来放花灯?”她问。
他没理她,径自扭过头。
望九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拿出来,又小心翼翼地给点上火,“劳驾,让一让。”她说。
梁崇安并不动,语带讥讽,“烛火一夜不熄,愿望就能实现——这你也信?”
“当然信,为什么不信?”她蹲在地上,扯他衣角,“麻烦啦,给我个位置站站。”
“……”
他侧身,她挪了过去,伏低身子,双手捧着花灯,轻轻地将它放到水面上。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天底下不会有不快乐的人。”他的声音很低,隐约带着一股怒气。
她不懂他什么意思,她便瞎说:“我瞧大家都挺快乐的。”
梁崇安忽然道:“你觉得宗卿帝快乐吗?”
望九点头:“我父皇很快乐。”
她顿了顿,道:“我父皇美眷无数,子女成群,现在东郑又国泰民安,他应该是非常快乐的。”
梁崇安沉默了片刻,嗤笑一声,“你果真什么都不知道。”
望九看他,“那你又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顿住,皱眉,“我知道,现在,你的花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