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节,合欢花盛开,绒绒的花球团团簇簇地悬在枝头,远远看过去,仿佛飘着一片淡粉色的云彩。
天蓝得像海子,她坐在枝头,仰头看风景。
梁崇安不期而至。
她垂眼,见他蹲下,抚摸着小黑的脑袋,动作极轻柔。仿佛在一个安抚一个受惊的孩童……小黑瑟瑟发抖,嘴里呜呜地叫。
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接着,她听到了“咯吱”一声响。
小黑的脑袋垂了下来,身体也瞬间软了,它瘫倒在地,一动不动——死了。望九呆住,隔了好一会儿,回过来才恍然意识到,那声响是喉部骨头断裂、粉碎的声音。
她打了个寒噤。
梁崇安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他把小黑的尸首轻轻地放到树下,动作仍很轻柔。他抬头,看见了她。
望九微微瞪大的瞳仁里,映出他淡漠的身影。他的脸上浮出了一个微笑。
笑有些冷,含着一丝……讥讽?嘲弄?
望九攥紧了拳头。
……
“小黑,我的小黑,你死的好惨啊。你死了,我也不想活啦,小黑——”浩丰抱着小黑的尸体,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望九劝他:“狗死不能复生,节哀。”
浩丰说:“皇姐你要为小黑报仇!”
望九问他:“你为何不去?”
浩丰说:“我打不过他呀——”
他说:“皇姐你去吧,你贵为我东郑的皇储,他小小一个质子,在这都城里无依无靠的,断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况且,他还对皇姐你……”
“对我如何?”她问。
浩丰顿住了,他像是说出不该说的话,现出悔恨色,而后说:“没什么。反正就一句话,他梁崇安绝不会,也不敢伤着皇姐你的!”
望九去质子府,并非因为浩丰的恳求,她有自己的决断。
“一命偿一命。”
当她拿着一柄短刀对住梁崇安时,没有意外,他的表情像是冻住了,随后,冷冷一笑:“可以,如果你敢的话。”
“有何不敢?”她请梁崇安坐下,因为他实在太高,够他的头比较费劲。
“……”
梁崇安在厅堂的太师椅上坐下,问她:“现在够得着了?”
她点头,说是,谢谢。
那柄刀攥在她手中,在他的脑袋边上晃了晃,寒光一闪。下一刻,他的发已然被齐刷刷地截下,散落地上。
“这就是你的报复?”他问她。
她把刀收进鞘中,正声道:“不是报复,是惩戒。惩戒你欺负弱小。”
父皇常教育她,为人君王,奖罚需分明。昨日,浩丰欺辱梁崇安,今日便得了血泪的教训,而今日,梁崇安欺辱小黑,也必须得到该有的惩罚。
……
她的身体在那头乌黑的长发中若隐若现。
他缓缓抚摩着,忽然停下来,猛地揪住发丝,迫使她仰头看他。头皮上一阵刺痛传来,她紧皱住眉。
“你不是个爱报复的人,可惜,我是……”梁崇安微微笑道:“九九,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报复你当年的断发之仇,算是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