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死都该喊着“艾德纳瑞万岁”的那种自豪啊。
但是,他却像是奄奄一息的野狗一样紧紧地攥住了佐伊的衣下摆,如刀割般难受的喉咙发出如同濒死野兽的呜咽。
“写信…我要写信…纸…”
“凯文,你也要死了吗?”那双湖绿色的眼睛慈悲地看着他。
死?不不不——
是的,他要死了,为了艾德纳瑞而死,仅帮助爱纳研究院成功解决了一名艾因病症的感染者。
“我没有纸,凯文,这个可以吗?”
感谢上天,他曾替佐伊找到过一件白色的衣服,而今天他也恰好穿了这一件。
佐伊用他完全不懂的魔法割下了那块被他紧紧攥住的衣摆。
纸搞定了,笔呢?
其实也不需要的吧,从绽开的皮肉间流出鲜红的富有生命力的液体,冲刷过一层层腥味满布的深褐色浓浆,足够留下永恒的印记。
他颤颤巍巍地拿过佐伊递过来的布料碎片,该写些什么…
手先于思绪而动,凯文看到自己写下了——
索菲亚。
索菲亚索菲亚索菲亚!只是好可惜,他至今都没有对她浪漫过一回啊。
手又动了,在索非亚的前面的地方添上的像树枝一样的笔画,然后是——
亲爱的。
他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烈焰焚身般的炙热,随即便被一阵冲击推得痛苦不堪。胃中翻江倒海,凯文止不住地狂呕着,无法动弹。
明明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怎么会吐的?他正这么想着,却突然注意到,那从自己口中吐出的竟是鲜血。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猩红色,好幸并没有弄脏了信。
他写给索菲亚的信。
时间不多了。
但他却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写了,那种手自发而动的能力好像突然消失了,他到底该写些什么啊。
疼痛铺天盖地,从后背,到脊椎,再到五脏六腑。
该写什么啊,该写什么啊——
来不及了啊。
他想告诉索菲亚他很喜欢吃她做的饭,他想告诉索菲亚无论戴什么颜色的帽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她都是一样漂亮的,他想告诉索菲亚那些都是不对的,《艾德纳瑞守则》第二十一条那句“爱情与性肮脏不堪”,第七十二条那句“男女止于生育”…
他的手终于恢复那种妙的能力——
雪白的布料沾着刺目的血痕,佐伊悄无声息地从地上捡起。屋外传来脚步声,他立即躲进了床底。
他嗅到了药水味,瞧见了洁白的衣摆。
他听到那个人说:“五十二号,确认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