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女性吃软不吃硬,会更偏爱弱者,当然格兰瑟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一点。但他还是放低了姿态,至于刚刚安娜的回复是什么他压根就没注意。因为他只是为了提个话头而已,好为接下来他织下的牢笼筑基。
格兰瑟发出一声轻笑:“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安娜,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经紧绷的安娜不由跟着问道。
因为身高的缘故坐下后格兰瑟仍是比安娜高了一个头,他躬身,金色的眼眸与安娜保持平齐,那纯粹潋滟的光要让所见之人可窥其间的真诚:“我觉得爱就是未来的我和你。”
“我和你…”安娜呢喃着重复那末尾的三个字,脸颊刹那就红了。
格兰瑟这是在做什么?表白吗?她错怪他了?
“你的意思是你爱我?”
爱?格兰瑟有轻微地晃。说真的,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得让面前的这个傻女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最好真给他生个孩子,组个足够圆满的家庭。
但这不妨碍他点头。
天呐,安娜看着微抿着唇点头的格兰瑟心中百感交集,有难以置信有羞涩甚至还混着自得…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安娜捧了捧发烫的笑脸,发现心底还是羞涩居多,她觉得空气都似变得焦灼了起来,将她的身心炙烤,让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低垂着眼避开那饱含爱意的视线。
瞧,很多事情都是有共通之处的。
格兰瑟瞧着安娜那本只有在做爱时才会酡红的脸蛋,觉得分外可爱。他觉得可以趁胜追击,将一些也许横硌在他们之间的结提前解开。
唔…这得需要些谎言。毕竟女性们总不是很喜欢血淋淋的事实,她们会更倾向于浪漫得像花一样的美丽之物吧。
而他深知最无懈可击的谎言往往三分真七分假。
“安娜,其实…我们并没有孩子…”
“什么!?”安娜杏眸圆睁,猛得站起,然后手嚯得抚住腹部。不行,她是孕妇,不能这么激动的。不对,格兰瑟说并没有孩子,所以她并不是孕妇。
这个模样不像是假装的,所以她应该并不知情。格兰瑟的理智仍在冷静地考量。
他牵住了她无措的手,指腹一下下地在她的手背上摩挲,像是在安抚:“是我的魔法出了错,是我白欢喜一场了。”他露出了个笑,安娜却觉得更像是哭:“安娜…我曾经是多么期待啊,尽管他是那么不合时宜,尽管我是个多么不完美的父亲,我也知道你的顾虑。但好幸,我们其实并没有孩子。”
“格兰瑟…”安娜轻轻唤道,其实她更想给他一个拥抱。
“早知如此的话,我是想向你呈现最完美的我的。我很抱歉,安娜,在圣殿的时候我对你做下那么过分的事。我真的悔恨极了。无论是魔法还是我所犯下的错我都是个不合格的圣子,但是…”格兰瑟抿了抿唇,一贯带笑的脸上露出像是难以启齿的脆弱,让人心疼,“你知道的,我是魔兽与人类的后代,这样肮脏的出身其实是无法担任圣子的。可是我母亲…她作为圣女却与狐族…”他艰难地咽下了那两个字,安娜跟随着心给了格兰瑟一个拥抱,然后她放开他,格兰瑟接着说道,“前任圣子,也就是莱特长老,他为了报复我的母亲故意将我推举为圣子。在圣殿的这三年…”格兰瑟羽睫微垂,那乌黑的扇形下遮盖的好似浓重的忧伤:“我举步维艰,近乎夜不能寐。圣殿的长老团怀疑莱特长老的死与我就关就决定牺牲我,将我遣来了魔兽之渊。”
他自嘲般地笑:“好幸我是个魔兽。”
“怎么能这样!?”安娜义愤填膺道。太过分了,格兰瑟也太可怜了吧。她关切地
抚住格兰瑟的手,希望能带给他一丝安慰。
看着那抚摸着自己的嫩白小手,格兰瑟的心底隐秘地泛出一抹笑。但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着,话语间也无法窥探那抹得逞的自得,反而带着无法再承受更多打击的怯。
“很抱歉,跟你说这些…”
“很怕你会困扰。“他微仰起头,咬着下唇,直视着安娜道,“我从未和别人倾诉过这些。因为这些显得我是多么懦弱,多么不堪一击,可我还是想对你说。”
他拥过安娜的腰肢,安娜顺着他的力道重又坐在床沿,但却是毫无缝隙地紧挨着。他那精雕细琢的白皙面庞缓缓靠近,直至与她的只相隔一寸。吐息交错,安娜看见面前的人卷翘的长睫颤抖,投射出浅淡的令人心碎的阴影。
“若我爱你少一些的话,或许便可以多说些甜言蜜语讨你欢心,而不是说这些让你困扰的事。”他说道。
害羞,怜惜,心疼。安娜无措极了。
“不,格兰瑟,我没有觉得困扰。”她急忙说道。慌乱间掌心始终攒着的白色药丸滑落在地,但没人注意。因为绒毯侵吞了所有打扰到他们的声响。
最佳的时机往往昙花一现,比耐心等待更重要的是捕捉时机的嗅觉。
是时候了。
格兰瑟搂住安娜的肩,安娜看不见他的面容,但那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蜗打转,好似一路涡旋间她的心田。
“也许接下来的话听上去更像是辩解,但是安娜我还是想告诉你,那个时候我正处于发情期。魔兽的发情期是无法控制的,我害怕极了,每一次的发情期我都极力忍耐怕被人发现。他们会说我是个异类,就像我的母亲,异类只能落得被火烧死的下场。我怕极了,我胆战心惊,我并不想被火焰炙烤,那一定很疼。不过现在我感谢它,它将你带到我的面前。但错误已经筑下,当初想杀掉你我只是因为害怕,我当时并不知道有关于魔兽的一切常识,我以为那时候的失控是因你所为,我以为…“格兰瑟顿了下,沉默着看着她。半晌后他格兰瑟扬手一挥,圣光凝聚成的匕首似带着元素天生具有的温暖递于她的手心:“安娜,如果你还是恨我的话,直接取走我的性命就是。”
“没…没有…”金色的匕首划落,在绒毯铺设的地面上没有坠出丝毫声响,它无声无息地变幻成鎏光碎片,在空气中消融,与格兰瑟预想的一样。
可以收网了。
“安娜,我知道的,你身负使命,我会放你离开,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自私地强行留下你。但是你要知道,在你离我而去的那一天,如果我对你说的话不是’我爱你’的话,那绝对绝对是时间不允许。”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安娜着实招架不住。她红着脸扯住衣角,压下那活跃的心脏,终是浅浅的“嗯”了一声算是应和。
“而且,你会遇到别的追求者。”就比如那个该死的未婚夫。
格兰瑟微微顿了下,嗓音暗哑,像是在卑微的乞求:“你可以去尝试,这是你的权利,但你要知道,我绝对比他们都好。”
希望亲爱的安娜,你能分清有些话听听就好,但要是真去做的话…他的指尖挑起她颊侧的一缕发,亲昵地好似韵着万丈深情。
反正他已视人类为仇敌,弄死一个和弄死一堆没什么区别的吧…
安娜心微荡,她的心已经软成一滩水了,无法凝聚的一滩水。
那些情话,那些甜蜜的话语,那些温柔的爱。
她不愿意去辜负。
“格兰瑟。“安娜轻唤他的名字,”嗯…你刚刚坦诚的模样…嗯…我是说…我早就原谅你了…哦…我…“
她沉默了片刻,终是用那剔透的眼眸坚定地注视着他道:”现在我有一点点喜欢你,你觉得呢?“
绒毯角落藏匿的药丸,无人问津地在空气中消融,像是小小的雪白焰火,一如格兰瑟的心。
***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如果到了我们不得不分手的那一天,”他转过脸来看着我,轻轻地说,“如果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我爱你’,你知道的,那一定是因为时间不允许。”——戴安娜·加巴尔登《局外人》
若我爱你少一些,或许便可以多说些甜言蜜语了。——简·奥斯汀《艾玛》
如果你需要我的性命,直接过来取走它就是了。——契诃夫《海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