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台阶的最上方,她穿着一件宽绣花边的黑衣裳,怀里抱着巨大的木盆,低着黑色鬈发的头戒备地看着他们。
她脸上表露出试探、询问、带点敌视的情,更多的却是恐惧:“你们是什么人?”
凯文相信这个女人绝对看到了他身上代表着骑士身份的盔甲,但她却露出了艾德纳瑞背叛者常有的表情。
“夫人,您好。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来找身衣裳。”
重重的盔甲碰撞出嘹亮的冷质金属声,凯文又往台阶上踏了 一步。
女人跟着往后剧烈地退了一步,捏住木盆边沿的指尖泛出无力的苍白,她声音尖利,像是艾德纳瑞背叛者常有的声音。
“不,这里并没有适合你们的衣裳。”
“那能否告诉我您的盆里装着的是什么呢?”
“我想你无权知道,先生。我并没有违反艾德纳瑞…”
“是血。”
佐伊冷静地揭示了答案。
那熟悉的铁锈味,那流转的猩红色。
“是又怎样,这是一盆鸡血。”女人言辞激烈。
凯文试图让女人镇静下来,语气竭尽所能地恳切温和,甚至还尝试性得说起了幽默话:“夫人你在说笑吗,有谁会在卧室里杀鸡?”
话音未落,女人朝着他们的方向掀翻了手里的木盆,大片的猩红像是热烈的幕布一样倾盖而下,凯文下意识地捂脸,却听身后的少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是剧烈的击打声,就像是海浪冲刷石礁的声响。
木盆啪嗒嗒地在木板上滚了好几圈,伴随着的是“咚咚咚”的女人远去的脚步声。
凯文睁开眼,看见面前竖起的直通屋顶的高高石板,道了句谢后说道:“这里应该存在感染者。”
他撑在阶梯的围栏上一翻而上,灵活得像是没有那身看上去极臃肿的盔甲。
“佐伊!”凯文对着台阶下喊了一声,伸出手似乎想拉他上来。
佐伊冲着男人眨了眨眼,然后他吟了句咒语,魔法砌出的石阶便延伸至了凯文所站立的位置。
“好吧…“凯文摸了摸鼻子。
“咚”得一声巨响,力道大得似乎能将整个房屋震碎。
“第三间,快来。”凯文拉过佐伊。
“夫人…我们并无恶意…”凯文拍击着门。
“不!我不允许你们把我的孩子带走!”从屋内传来女人的尖叫,然后是各种稀里哗啦的声音,像是有重物堵住了房门。
凯文与佐伊对视了一眼。
“要我用魔法刺开吗?”佐伊问道。
凯文点了点头,按下了佩剑。
佐伊示意凯文后退,他吟唱了一句咒语,数十道锥形利器扎向房门的中心。
“停下!”凯文高声喊道。”会伤到里面的人的!”
魔法在凯文喊出的那一刻便已停住了,尖利的顶端刺入了房门的一半就化成了粉末洒落在地面上,然后腾升而起消融在空气中。
佐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见凯文顺着那些利器刻下的弧形边沿用剑将房门的一部分剥离了下来。
他们在女人恐惧的目光里踏入了房内。
逼仄,潮湿,晦暗。
佐伊的心头涌上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是他下意识不想回顾的记忆。
窄小的窗户被钉上了密密麻麻的横板,没有通风口,整个房间笼罩着令人窒息的霉味以及阴暗。
低矮的床上躺着是一个的男孩。他艰难地转过头来,完好的眼睛是漂亮的蓝色,澄澈得像是用最纯净的石元素雕琢而成的球形。
但是旁的地方…血肉模糊得近乎看不出任何原本的模样。他没有头发,红色的伤口从他光秃秃的头颅一路覆盖至他小小的脸蛋,细碎得像是由千万道红线构成的错笔画。
转个头对于他来说好像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他痛苦得不住咳嗽,每一次咳嗽,都会从嘴里吐出细小的肉碎屑。
也许源自他的肺,也许是他的肝脏。
鲜血也跟着从他脸上的每一部分流淌出来,流到了枕头上,最后滴落进了枕头旁的脸盆里。
跪在床边的女人不住的哭泣,她的肩膀塌陷,像是被某个东西重重地压迫着,凯文再也无法从她的脸庞上描摹出刚刚盛气凌人的姿态。
该说孩子天生就会趋利避害吗…男孩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置于凯文身后的佐伊,他漂亮的蓝眸紧紧盯着少年,声音颤巍而沙哑。
但依旧能窥见那也许不久之前稚嫩得像是朝阳一样的颜色。
“哥哥我不想死…我还很小,我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