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纳瑞宫殿高达三米的木质大门紧紧闭合,冬雨淅淅沥沥地洗涤与冲刷,大门中央对称的卡巴拉生命之树图案蹭蹭发亮。
名为“艾德纳瑞”的圆盘下面延伸出十片不尽相同的羽翼,它们分别是“至高冠冕”、“慧”、“智”、“爱”、“大能”、“美”、“永恒”、“荣光”、“基盘”及”王国“。这十片羽翼代表着创世的十个原质,从虚无到存在,从死亡到新生,伴随着艾德纳瑞而生。
羽翼之间由错综复杂的枝桠相接。
在久远的岁月面前,传说往往会因为信徒们自认为的不对等回报而枯木横生。
就像卡巴拉生命之树,据说它同时描述了通往的路径,这路径共有二十二条,每一条都以“至高冠冕”作为终点。
而此时逼仄的寒气来势汹汹,枝繁叶茂了许多年的卡巴拉生命之树在无形当中仿若生出了斑斑锈迹,渐生颓势。
“可是,殿下,由最顶级的御石师炼造的传送石都不一定能达到百分百概率…”
国王卧室内炉火融融,温暖如春。尽管如此,尤金依旧身披极其妥帖的大红色王袍,衣摆处镶嵌着的各色宝石熠熠生辉。
缎带、花边、皮革与卷发,宛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
他拍了拍毕维斯的肩:“毕维斯,你舍不得佐伊?”
“殿下…我…我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毕维斯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加入艾纳研究院的,研究院的工作轻松又无聊。先辈几百年的研究都没有结果,也不在于自己这几十年不是?
而研究对象…
他懵懂又木讷,悲哀又快乐。
他是最完美的作品,也是所剩下的唯一作品。
“毕维斯,情感这种东西有些时候是累赘,尤其是在你产生情感的对象都不算是个人的时候。”
“殿下…”
尤金转身,华丽的王袍摆在空气中利落地划出一道艳红的弧线。
“艾德纳西姆利斯”,他轻喃,以卡巴拉生命之树为原型的巨型浮雕画从顶端的“艾德纳瑞”圆盘中心一分为二,拉出了一个洞穴似的的低窄房间。
他朝着破裂开来的卡巴拉生命之树浮雕画露出了个嘲讽且凉薄的笑。
房间的光线很暗,灰尘四散,没有窗户,只有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与豪华奢侈的国王卧室就像是两个世界。
也的确是两个世界。
浅亚麻发色的少年坐在床沿上,双手撑床,寒气渗入的冬日里只穿着单薄的粗麻衬衣。他好似感觉不到冷,双脚光裸,距离地面大概一尺的距离,白纸若曦,线条行云流水,在昏暗的房间内宛如萦绕着莹光的艺术品。
少年朝着尤金的方向看过来,湖绿色的双眼精致无暇,仿若沉浸了一弯平静的碧潭,就连顶级御石师炼造的宝石都自愧弗如。
“毕…维斯?”
不知道为什么,毕维斯竟然从那个毫无波动的机械质声音里听到了特属于人类的疑惑与迷惘。
毕维斯没有回应佐伊,《艾德纳瑞守则》刻骨铭心,他抬头看向已坐回座椅上的尤金。
尤金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研究员与实验体的组合,竟然也会产生情感,真是妙呢。”
桌上的书籍不知何时被合上,牛皮封面的侧翼标着罗马数字一百八十七。他重又摊开,兴致盎然地随意翻动着:“《艾德纳瑞守则》又要修订了啊…”
与此同时,抬着头的毕维斯视线逐渐下移,颓丧的甚至是有些恐惧的,最终视线以棕红色桌脚为焦点汇聚。
“去吧,毕维斯,好好和佐伊聊一聊,记住是以艾纳研究员的身份。”
***
圣殿主楼右侧的笋状塔楼尖端立着的巨型太阳徽章高耸入云,在沉闷的冬雨清晨里仿若替代了缺席的朝阳。
据说圣地的划分就是以能否看到太阳徽章为标准。在圣地的每一个角落,在每一个滋生疾病与丑恶的地方,圣殿的信徒们总是会相信连接着伟大光明的圣殿会代替光明用温暖柔和的金光抚愈每一处伤痛,成就一个无病痛的治世。
此时作为圣殿最高层次会议的塔楼顶层在三年之后重又露出了面貌,上一次开启的时候是为了商议新任圣子的事宜,而这一次…
更肃穆,也更冷清。
象征着平等的圆桌会议,没有主席也没有随从,纹理复杂的木质圆桌中央镌刻着太阳的模样,永恒地散发光芒。
太阳图形的正中央放置着名为七枝烛台的圣器,用纯圣光锻造出的灯盏,中间的一枝略高于两旁的六枝。它代表着安息日,其余六枝代表了上帝创世的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