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漂亮的笑容,竟有些眼熟。
“娘……亲?”
沈凌飞脚步一顿。
他对娘亲的印象,只有每年香火祭祀的那块牌位。
世人都说他爹对他娘深情无比,但只有沈凌飞知道,他爹对娘亲的情感与其说是情爱,不如说是执念,否则,爹怎么会时常对他这个独子流露出爱恨交织,甚至带有敌意的复杂情绪?不过十年前他爹得了一块据说可看透轮回的秘宝,便闭了个长关,再出关时,能明显感受到他爹似乎放下了什么,对他的约束也不再那么严苛,至少,肯放他单独出门历练。
沈凌飞其实有点羡慕,他也想放下。
他也希望自己不要对那个孕育他生命的女子心怀思念,但这太难,人心所向无法以意念控制,他幼年对娘亲的孺慕从来不曾消失,只是被成年后的理智掩盖。
“哥哥不要难过,娘亲自己不能出去见你,好不容易盼到你来啦,她也很想你的。”大概是察觉沈凌飞情绪不对,女娃轻轻拍着他的手,竟像是在安慰。
面对可爱的萌娃,沈凌飞有点忍不住,眼看四下无人,抛下自己少年有成的仙侠的架子,偷偷伸手揉了一把女娃的头发。
细软滑腻,手感很好。没忍住又多揉两下。
“啊呀田ㄦ的头发乱啦!”自称田ㄦ的女娃气鼓了脸,白嫩的颊上红扑扑的,说有多可爱就多可爱。
沈凌飞有点不好意思,收回手作势咳了一声。
“嗯……你是我第一个还不知道名字就要见家长的姑娘,我都跟你来了,摸个头不为过吧?”
”就说了是你娘想要见你,又不是见我的家长,小心我跟你爹告状,让魔尊大人修理你哦。”
“蛤?”跟他爹告状?魔尊大人?什么意思?沈凌飞难得露出一点ㄦ呆相。
“我爹娘住在田里,你爹娘在那边啦!这里是禁地,虽然让你来作客,还是要小心莫要胡闯。”田ㄦ手护住头发,气鼓鼓地嘟着小包子脸,径自往前方的一大块田里钻了进去,田里原就有两株仙雾缭绕的大茶树,霎时多出一株矮小稚嫩的小茶树。
小桥流水,稻花摇曳,沟渠尽处有一座石头磊成的农舍,这样的地方,居然是堕魔窟的禁地?
甚至……他没看错吧?怎么会有人在种田?而且还是认真的在耕田!
田里有个男人,坦着精壮的上半身,仔细地除着草,要不是他赤裸的皮肤上布满深色的堕魔暗纹,此人,真的与一般农村庄稼汉无异。
“弃樊?”
虽不曾正式打过照面,但是除了他,谁还有那能耐在堕魔窟里开出带有仙气的农田?又是此等形貌,这人十之八九便是弃樊无疑。
弃樊直起腰,看了他一眼。
沈凌飞本能后退一步,做出防御姿态,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这时才惊觉自己使不上力,一身仙气皆被抑住。
弃樊微一皱眉,浑厚的声音带些讽刺:“沈清便是这样养儿子的?把你养成一个胆小鬼?”
沈凌飞:……阁下身为堂堂堕魔界大佬说这话也挺没风度的哈。
沈凌飞正想反驳,农舍里的人像是听到外界动静,忽然奔了出来,那是个窈窕纤细的女子,跑出来的速度太快,激动得几乎要跌倒,弃樊的注意力马上转移,赶过去在她绊倒前,搂住她的腰身。
“想见儿子也不急,他来了就来了,一时片刻走不了,急什么。”
那女人依在弃樊怀里,抬起头直盯着沈凌飞看,眸带泪光,温情脉脉。
荆钗布裙,不掩绝色。
沈凌飞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见过娘亲的画像,人们也都说他生得与他娘亲像,然而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深刻体会,原来那所谓的像,竟是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