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钊看见沈清低头,温柔地对凌霜霜说话,姿态亲密无间。
飞梭几息之间便飞得不见踪影,仙威散去,孟钊握着手里用来支撑自己不至于跪下的钝剑,慢慢站了起来,站了很久,很久,晨风吹来,脸上有些异样,他用手背轻轻一擦,竟是湿的。
怪。为什么心痛?
他一直把小师妹当作妹妹的,不是吗?为什么见她如此依赖沈清,他心里就像被钝器重击了一样?
好像,曾做了个什么样的太过美好的梦,它此刻已经碎得一蹋胡涂,变成伤害他的一把把利刃,碎得他连呼吸都疼痛,然而荒谬的是,他却连梦见了什么……也记不起来。
──都是因为他的无能。
孟钊闭眼,右手举起那柄义父早年所赠的,如今早已被他锻练挥砍到钝掉的剑,左手握住剑刃,用力。
刃上无数细小缺口咬入他的掌心,割断一条又一条肌肉纤维。
啪。
剑被折断了。
──他连让她回头再看一眼的价值也没有,都是因为他的无能。
凌霜霜被带回沈氏仙门养伤,一养就是数十日的消息闭塞,她事隔许久后才知道,有些重大事件的轨迹,早就开始与前生截然不同。
但有些事情仍然还是一样的。
沈清仍是打定主意要娶她。
这天晚膳过后,沈清屏退侍女,亲自来喂她服下最后一颗解毒丹。
“霜霜,先生已传来书信,不日便要造访沈氏山门,最快半月后便到。”他的眼,灼得令她难以对视:”我求娶你,先生说,等他见过你,知你安好,他便考虑。”
凌霜霜不太敢看他脸上的光采,垂首故作羞涩,胡乱点头表示明白。
是了,凌秀才──不对,他的秀才马甲也该脱掉了,现在应该称他为凌真人──是要亲眼见她,确定她身上的天生阴症是否已痊愈,如果没有,凌真人绝不可能让他的宝贝女儿嫁人,因为,身怀阴症的女子如果常承阳精,其寿更短。
然而,凌霜霜有天生阴症这件事,沈清却是不知道的。他以为,凌父的话,不过是婉拒嫁女于己的托辞。
对沈清而言,毕生心愿就快要实现,他又怎么可能让任何人来阻挠?
如果到时准岳父看见的是,已然怀有身孕的她……还能不把凌霜霜嫁给他吗?
见凌霜霜乖顺如过去的每一天,咽下药丸,他的眼瞳终于泛出幽光。
藏不住爪子的狼,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