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子也走不出这迷雾一样的困境,离不开顾长安,并不是因为有了顾承,是他早已丧失了这个意志。
顾长安觉得自己确实是上了年纪,别人看不出,可他知道自己心软下来了,拿徐臻的事儿来说,搁五年前他是绝对容不下的。为什么心软,恐怕顾楚是最大的原因。
“没和你商量是我不对,不过既然来了,就安心待着,孩子也高兴,这么些年你们母子俩就没在一块儿好好住过。你公司那边,邱恒知已经过去打理,他年轻的时候做过服装外贸,有经验,我也看着呢,你就不用操心了。”
顾楚闭着眼睛靠在他胸口,喃喃说:“劳顾总费心了。”
顾长安一手抱着他一手拉铃让楼下准备食物,说:“想回去看看也不是不行,可不要单独行动。你一个人跑出去,我忙起来顾不上,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承承怎么办,咱们也得替孩子想想。”
顾楚没说话,但呼吸起伏明显也没有睡着,顾长安估摸着是不是说多了,这小孩儿可不傻。
心下忐忑,好在顾楚又开了金口:“我一个人……我什么时候一个人过?”
顾长安头疼起来。长久以来他对他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不能明目张胆,不能叫他厌烦,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到底也还是得罪他了。顾长安从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就是对顾承他都没有这么上心过。这么做当然源自最自私的想法,谁都知道保护自己,丛林里随便一只野兽都知道掩盖自己的气味以躲避天敌。他是他最薄弱的地方,不要说他手无缚鸡之力,就是身怀绝技万夫莫敌,他顾长安照样不会一丝一毫放松警惕。
得罪就得罪吧,顾长安想,这么些年得罪他的事儿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相识多年,某些事情上早已亲密无间,两个人好好待上一天半天的,却是少有的体验。顾楚被强迫着吃了一点东西,又被丢进浴池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热水扎着腿间撕裂的小口子,他疼的一激灵,立刻便愤愤扬起手里的浴液瓶子砸人。
罪魁祸首面不改色闪开了,洗干净了,浴巾把人一裹就往床上丢,然后便是强势的打开他的大腿擦药。
顾楚嘶嘶抽气,拼命夹紧腿逃避,顾长安边弄边骂:“笨。”
顾楚支起身瞪他,气愤难当。
顾长安板着脸说:“瞪我做什么?自己想想这都几回了?”
顾楚气得反驳:“你!”
顾长安说:“我怎么了?我无耻?我无赖?你这不都知道么,怎么还学不乖,回回都要往枪口上撞?!”
顾楚气得跌回了褥子里。
顾长安一副得了理的样子,一边埋头抹药一边嘴里叨叨个没完:“别的事儿都你对,都我王八蛋,可这回我没错,那药是随随便便能吃的吗,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你也得替我想想,这家业这责任,我多忙你不是不知道,一个月能回来睡几天呀?哦,你以为我没回来睡我是找消遣去了?那都是应酬,伤身的!”
顾楚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耳朵堵了,他没见过顾长安在别处也这么叨叨,老东西,在外头雷厉风行横扫千军,回了屋里,有时候婆婆妈妈起来,真赶上几十岁老太太。
他没能生在寻常家庭,没有体会过被父母唠叨的感觉,也不知道在顾长安眼里他始终都是孩子,甚至比顾承还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