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彩虹还是被大雨冲散了,那时领他回家的仙人似得付陌也被冲散了,被雨打成了泡沫落在了满地的花瓣上。
“这把伞给你,你回去吧。”到底还是自己的爹,也不能看他从这冻着,付天霖伸手将崭新的油纸伞递了过去,伞面是最平常不过的白色,一点花纹都没有,伞骨也是寻常的竹子,素的很,和以前轩昂宫那些动辄千金的玩意一点都不同。
到底,那几年自己还是衣食无忧,还你一把伞也是亏了你。
付陌看着坐在面前不知谁家的少年,“那你呢?”
“我是来这赏花的,花赏完了,雨便停了,我自然就回去了。”少年伸伞的手还悬在空中。
不想辜负少年的好意,付陌索性接了过来,他想了想,若是给他银子便玷污了纪轩的心意,便抬头对他微笑,“那,多谢了,日后在下原物奉还。”
付陌撑着伞,手中伞柄还带着纪轩掌心的温度,蟹青色的身影一转身就再也不见。
纪轩看着他的微笑,又忘了自己出来是干什幺的了。
这是纪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付陌的对话,只有寥寥几句,付陌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却死死地记着付陌的名字。少年那天兴奋的一晚没睡,他抬头透着露着风的窗户望着天上的看不见的星星,原来,纪轩也没有那幺远。
纪轩再次从黑风寨失眠了,夜晚的夹着雨的风凉飕飕的,裹着兽皮他一点也不冷。
黑风寨的所有的屋顶基本上都是露着风的,寻常时间没事,但是雨季一到,就是满满屋子的盆罐,全都在滴滴答答的接着雨水,纪轩听了一个晚上水落下的声音,第二天就冒着雨跑到山下买了瓦片回来。
全寨的老少爷们都在陪着纪轩冒雨补着屋顶上的漏洞,雨水浇灌到身上,斗笠早早没了用,赤脚的不怕穿鞋的,纪轩直接光着膀爬在楼梯上铺瓦。他不会铺瓦,又舍不得钱去雇泥瓦匠,只能铺着歪歪扭扭的房顶,先从女眷的屋开始,补到了大厅,他手下的房顶已经是方方正正了,这个时候雨季也是过了一多半了。
纪轩裸着膀子站在水中,雨打在上面形成道好看的水帘,朦胧的冲刷出了风寒,任谁全天候趴在屋顶淋雨,无论身体如何,到最后却都躲不过伤寒的袭击。
等屋顶的再也不漏雨了,纪轩也开始捏着鼻子一碗中药接着一碗的喝了。
黑风寨到底名义上也是窝土匪,虽然他们尽干些打动物的家劫动物的舍的事情,但到底生活也不像说书人口中的坐拥金山银山,他们口袋中只能摸出几个铜板;山寨后没有一个幽幽的密不通风的地牢,只有一个透着风刚刚不透雨的小破屋;山寨门口亦没有立着一颗骷髅头,只是矮矮斜斜立了排破木头捆住的路障。
总体来说,他们日子真是可怜极了。作为一帮“土匪”只去打猎,还是依照着古训不能竭泽而渔的用破破烂烂的工具去打,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真真不是一个合格的附和新皇帝御历的土匪。
但自从付天霖来到了黑风寨,寨中的日子比以前着实变好了。他带回来的银子将失去力道的弓弦换下,插在剑囊中的剑尾绑着雪白的羽毛,箭身笔直笔直的,裂了个缺口的猎刀变成了锋利的钢刀,剥皮的钝刀也换成了锋利无比的大刀,阳光下明晃晃的泛着光。
黑风寨的猎户手下功夫本来也是不弱,现如今换了趁手的工具更是如鱼得水起来,每日打倒的猎物比之前多了将近一倍,剩下的猎物已经挂放到寨中破烂的瓦罐中腌上了,为今年的冬天做准备了。更加上新皇大赦,剿匪令也一同被去了,海棠带着寨中的妇女将动物毛皮剥下来,纪轩就让黑熊挑着到山下去换了铜板。本来只能做到勉强果腹的猎户生活倒是越来越滋润了。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他们的福星了。现如今,黑风寨已经隐隐将纪轩推到了首位,他稍作谦让便坐在了铺着柔软狼皮的凳子上,唯一的狼皮就让他坐了,至于为什幺不是虎皮,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什幺老虎,就连狼皮还是海棠他娘带的。
现在经过一番改造,要是能自觉想象出在阴深深黑压压的黑风寨大厅里,纪轩脚踩狼头,手中还端着一碗满是鲜血的缺了口的瓷碗,鲜红的血液从嘴角留下,他露出诡异的仿佛吃人般的微笑的话,那纪轩倒是真像一个土匪头子了。
不过,可惜可惜,即使再透风,也掩盖不了屋子中浓浓的中药味和破烂的寒酸味,还有纪轩的苦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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