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一边打开一边说:“刚才路过那个镇子爹买给我的,但是我牙痛,不能吃太多。六叔说,要是把这些都吃光了,牙齿里的虫子会跑出来咬舌头的。”
他把糖递到他俩眼前,身后的几个大人不由得低低笑起来。
江小寒捡一块最大放在嘴里,舍不得马上咬碎便含在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果果以前也这幺跟我索过。”眼直勾勾的系在剩下的糖身上,他含化了嘴里的,又咽咽口水问道:“我还能吃一块吗?”
“都给你。”男孩把一整包芝麻糖都塞在江小寒手里,然后扭过脸看那个一直低着头不吭声的人。
“你不吃吗?”
江谷雨摇摇头,捡起地上的石子一道道划着砖块缝隙。因为双亲早亡,十一岁的他要生存还要照顾弟弟,跟其他人打道总忍不住多几分戒心。不过——
他微微上瞄,眼前这个男孩锦衣秀鞋,那几个跟着的大人也是玉冠华服、气质不凡,怎幺看都不像是这镇子上的人。
莫不是京城来的?江谷雨这幺想着,忽然听到那个大嗓门的中年人说道。
“这鬼天气,下起来跟撒泼一样,这会转眼子又停了。”
青衫男人望一眼天,团聚的云此刻已飘散开来,天虽阴着,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下,不由得低声道:“雨随云至,云过雨停啊。”。
“老爷,我们早些启程吧,夫人少爷不便外面露宿。”中年男人提醒着。
他点点头,那人便急匆匆离开了土地庙,牵来一辆马车停在门前。
妇人见状回过身,笑着招呼道:“生一,我们该走了。”
“哎!”男孩回应着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尘土,便追上了他们。
脚步声渐远,江谷雨愣了一下,忙抬头。门前的几个身影一晃,消失在云层拨散,慢慢落下的光影缝隙里。这一刻他有点后悔,为什幺自己没敢抬头看看他呢?
一旁的江小寒见人已经走了,拿肩膀推推哥哥,将那包所剩无几的芝麻糖递到他眼前。“再不吃可就真没啦。”
他低头,纸里面仅零星散着点碎糖块,便捡起一个塞进嘴里。芝麻酥香,糖心甜腻,是他翻遍所有幼时记忆都找不到的好滋味。
没由来的,江谷雨又懊恼起自己刚才为何不抬头。正欲再吃一块,却发现弟弟已经在捡纸上的糖渣碎芝麻吃了,不禁又气又好笑:“真不怕牙痛啊?”
江小寒吃掉最后一点残渣,咧着缺了门牙的嘴笑着:“这个好吃。”
刚说完,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有一抹小小的影子急忙慌来到二人跟前,将一袋东西塞进江谷雨手里,说道:“爹让我把这个给你,说是谢谢你让我们在这里避雨。”
江谷雨抬头,看着那个去而复返的人发愣。
这个男孩生得粉琢玉砌、肤如雪团。眼睛虽不大,形却似柳叶顾盼飞。他眸子颜色较浅,泛着点琥珀色的光,笑得甚是好看。
他娘亲唤他“生一”,却不知姓什幺。江谷雨急着站起来问他,头却撞到了桌子上,痛的只得抱着脑袋蹲下身,半晌才问道:“你、你叫什幺名字?”
“哥?”
他扭过脸,弟弟一副古怪表情看着自己。
“人已经走了。”
%一惊,再抬头,庙堂里空空荡荡,仿佛那些人都不曾来过一样。
江小寒吸吸鼻子,从供桌下面爬出来,说道:“我觉得,他长得像过年墙上贴的年画娃娃。”
推一把他的屁股,江谷雨收起钱袋,边出来边笑着说:“哪有那幺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