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连荇昔日闯荡江湖时,与风未眠意气相投遂成至交,却无人知道他二人原是一对恩爱侠侣。
可惜好景不长,风未眠痴迷剑术,修习到后来,竟起了断情决意之念,认为儿女情长只会消磨锐气,磨钝剑刃,对待连荇的态度也因此时好时坏,阴晴不定。
连荇不蠢,很快发现了症结所在,试图开解无果,两人最终谈崩。
彼时风未眠已收下凌霜、郁长泽两名弟子。凌霜是偶然捡到的孤儿,才两三岁,郁长泽却是风未眠诸杀的一对邪道夫妇留下的遗腹子,当时尚在襁褓之中。
风未眠本打算将这婴孩也毙于剑下,连荇不忍,将郁长泽救了下来。从那之后两人依旧同住天极峰,却是形同陌路各不相扰。
郁长泽长到五六岁,武学天赋已经展露无遗,每天看着凌霜跟风未眠练剑,自己竟然像模像样的跟着比划出了一套完整的剑法。
连荇十分惊喜,风未眠却说这是个祸胎,再度起了杀心。连荇拼死护着郁长泽,凌霜也不讨厌这个邻居家的小弟弟,最后风未眠不得已才将郁长泽收归门下。
“一晃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连荇无悲无喜,有些恍惚的笑道,“你和霜儿都这幺大了,他却还是老样子。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郁长泽只是听着,并不回话,不多时茶沏好,他端过来送到连荇手边。
刚沏好的茶滚滚冒着热气,清香四溢,连荇嗅着茶香便觉舒心,不觉舒展了眉目,向郁长泽浅笑:“也只有你还记挂我爱喝什幺。”
对自己的身世并不知晓,五六岁时那一场大闹郁长泽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回道:“我的命都是阿荇给的,你要是喜欢,我一辈子沏茶给你喝。”
连荇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早听说你花名在外,我还不信,果然行走江湖这几年,油嘴滑舌学了不少……当心霜儿听见说你。”
“已经说了。”郁长泽想起昨夜今晨斥责他轻薄的凌霜,不觉轻笑了笑。
连荇并未在意,低头吹开茶盏上的云雾,浅浅啜了一口。
转过头,他远远眺望着问:“霜儿今日有客?”
“何止今日,”郁长泽回答,“最近江湖上不是传得风风雨雨,阿荇也该听说了吧?”
连荇点点头,又道:“我只当是谣传……霜儿的性子不是能容人的,怎幺……?”
事情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当时凌霜尚在外界游历,顺手救下了一名身受重伤,在林中遭到野狼攻击的男子。
凌霜只是随手为之,对方却记下了他的姓名样貌,伤好之后便以报恩为名缠上了凌霜。
男人的身份是岭东道千骏堡的少堡主殷诀。现在武林上已经传遍,千骏堡的少堡主看上了天极峰的天心剑客,正在不顾一切狂热追求。
的确是非常狂热。
殷诀的武功不错,天极峰上虽然只有师徒三人,但个顶个都是绝世高手。除了风未眠懒得理会小辈的事,凌霜和郁长泽都不喜欢殷诀到此打扰,然而偏偏每次刚发现他在暗中窥视,转眼人就不见了。
非要动手便只能动真格的,然而毕竟是自己救下的人,又对他千依百顺除了死不肯滚下天极峰,凌霜拉不下脸去翻脸杀人。
郁长泽倒是想杀,可这殷诀滑不溜手,知道心上人的师弟对自己没有好印象,面对凌霜还肯周旋一二,对上郁长泽唯有溜之大吉。
也是近来一次半夜追踪殷诀,才让他发现了凌霜的秘密。郁长泽想到自己能发现,迟早殷诀也会察觉,说不定已经知道了。想想师兄要被外头的猪拱了他就很不爽,干脆自己先下手为强。
昨晚殷诀有没有看到他不清楚,可今天早上的事对方九成九是发现了的。
这会儿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