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顾左右而言他:“六郎可知,你和七郎明明是一母同胞兄弟,却要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修行,一个备受武后宠爱,一个却连穿错花样都会被责罚。这是为了什么?”
“愿闻其详。”
“武后想要离间你与七郎,让你们相见不了,也不想相见。可惜即使待遇不公,相隔甚远,七郎对你的孺慕之情却从未改变。”太子低声道,“……只有我和她知道,你和七郎出生时,曾有天师批命,说你们‘合则为日’——天家永远不需要两个太阳。”
李声闻平心静气道:“我明白了。非太子之命,我不会擅自与七郎相见。”
李隆基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挑拨我的手足,但我是太子,便不能一味感情用事。”
“臣省得。”
亲眼见他画完了纸上的昆仑山脉走势,在泾川附近用朱砂点了一个点,李天王竟然不感到惊诧,心里只道原来如此——难怪他堂堂天潢贵胄、天生仙骨的皇孙,竟会成为河的新妇,他本就只是缺少一个进入泾水龙宫取龙骨的借口罢了。
作为他的猎物,李天王按理说是该生气的。可是这个梦来得太晚了,晚到他已经不是那个会为对方掺假的心意生气的黄口小儿了。
泾川的风浪中,他甚至看到自己俯视着李声闻站立的草船。李天王没头没脑地嘟囔道:“还好我现在才明白。”
“你是谁?”李声闻开口问道。
初见的时候,他这样问过么?李天王还没疑惑完,青龙和新妇间的对话,去又按正确的顺序继续下去了。
他像个事外人一样,被迫再次重温了自己的婚礼和灭门,看着自己挡在李声闻身前,却又对那大潮无可奈何。
龙血溅在李声闻身上的一刻,他与这梦境间的镜子终于被打碎,奔雷似的潮声猛然灌入耳中。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穿过李声闻的胸膛,被他吸入体内,轰然扑下的大潮将水上的所有人吞没。
他听到潮声中有珊瑚碎裂的响声,他徒劳地向响声的源头抓去,却意外地抓住了一只手。
那人手中紧紧握着几片珊瑚的碎片。
“君逸,君逸。”
继续摔落的大潮将他也吞入黑暗中,这才渐渐褪去。他感到掌中握着的那只手动弹了一下,不由握得更紧。
“天王,醒醒。”李声闻的声音继续响着。
李天王艰难地睁开眼,将他吞没的却不是钱塘君的大潮,而是柔软的衾被。李声闻倚在枕上,一手被他握着,另一手拍着他的肩膀:“醒了么?”
“那是你的梦?”李天王哑声道。
“不,是我的回忆。”李声闻俯下身来,“你知道了我的目的,却还是把我从玄女编织的梦境中拉了出来。”
李天王摩挲着他的手腕:“我已经把你放在最珍重的位置,就算知道了你接近我的目的,也没有力气挪动你的位置了。”他圈住那对珊瑚镯曾在的位置,“我只想问一句,你现在的真心,是给我的么?”
“早就是你的了,君逸。”李声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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