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声闻嗯了一声,不再刨根问底,垂头将画笔舔好,递给了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每天白昼来访,日暮前归去,如此往来百日,将画技与傀儡术尽数传授。李声闻也确实生来就有匠心巧手,很快就能和她一样做出能言能动的化生童子,只是寻常器皿承受不了这超乎寻常的灵气,那些傀儡活动一日就会损坏,和后来李天王用的那具不可同日而语。
九天玄女最后一天来时,对李声闻说自己已经倾囊相授,没有其他的可给了,以后不会再来,留下一副银刀翩然而去。李声闻如往日一样送她出门,进屋之前却被道观里其他道人的闲言絮语吸引了注意。
“听说清平观的小皇孙又闯祸了。”
“好像是因为宫人放走了心爱的雀鸟,在观中大吵大闹惹得天后不快,被罚面壁思过十日?”
“这孩子还是太小,不懂得人情世故。他们身边的侍儿哪个不是天后的势力?责骂这些宫人,一准又要被在天后那里告上一状,哪来的好果子吃。”
“可怜李氏皇孙,生在天潢贵胄家,却要看这些女人的脸色度日。”
“可不是嘛,说来我们观主还是那小郡王的同胞兄弟,硬生生被拆散手足,一个城东,一个城西,终年不得相见。可见生在天子家未必是福,生在乞儿家也未必是祸。”
李声闻站在门后听着他们闲谈,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屋里。他拿起九天玄女相赠的刀具,在闲余的木料上雕琢起来。李天王站在他身后,见他先是雕了五脏六腑,又雕出飞禽的骨骼,再将二者组装在一处,这才开始在其上铺贴蜡块,慢慢雕出皮肉羽毛。
和为他制作容器的手法如出一辙。
李声闻花费半天时间,雕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翠鸟,往袖里一揣,竟然从后窗翻出院墙跑了。他个子小,恰好能钻出窗户又不惊动他人,顺着屋檐攀上墙头,一路上观中竟没有一人发现。
李天王大惊失色,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端方克谨的良人,竟然小小年纪就会爬墙了。但惊愕归惊愕,他又不敢跟丢,还得有样学样,跟在李声闻身后一路飞檐走壁,潜行到城东的另一座皇家道观。
清平观,李缘觉修行的道观,和无名观一样清冷简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长驱直入李缘觉的寝居。
虽然已是深夜,他房中却依旧挑着灯烛,照得碧纱帐上人影绰绰。李声闻叩叩门扉,不等回答便推门而入。
李缘觉面对墙壁,赌气道:“不是说祖母下令,让我禁食面壁么?你们敢来给我送饭,不怕违逆天命了?滚出去,不许进来!”
“他们连膳食都不给你送?”李声闻反身合上门,蹙起眉问道。
李缘觉一惊,跳起来喊道:“六哥!”
李声闻抬起衣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手势他经常作,李天王平时不觉得有异,此刻见他面容稚嫩,却老重持成地比这手势,忍不住笑了一声。
恰在此时,李声闻蓦地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李天王脊背一凛,几乎以为他看到了本不该存在的自己,但李声闻开口却问道:“七郎,你桌上这尊白玉佛手,未免太过鲜活了罢?”
李天王回过身去,看到自己背后的香案上,摆着一盘瓜果,最上面是一只白玉佛手,叶蒂栩栩如生,瓜纹清晰可见,若非闪着玉石的冰冷光泽,看上去就是只刚摘下来的佛手瓜。
李声闻蹙起眉:“你这回大吵大闹,不是因为被放走的雀鸟罢?”
李缘觉恹恹道:“我又控制不了自己,早上拿到手里的瓜果全都变成了玉石。我怕那些宫人进来服侍我着衣,被我碰到就会变成金玉,所以她们想要进来时,我骂了她们一顿。她们素来讨厌我不服管教,当然要借机告状。”
李声闻点点头,从袖中变戏法似的掏出几样点心,摆在桌上。他摆好了碗碟,向李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