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很静,能听得见脚步在地毯上的沙沙声,柔软动人,像场归宿。
“不了。”宁奕干脆的拒绝,连根拔了这点美好的幻想。
叮的一声,电梯到楼层:“你要出去?”
对方似乎是笑,又不阴不晴:“怎么,不行?”
关泽脩犹豫了一下:“你等等,我还有几分钟就到,我和你一起。”方向盘打左,一个路口的距离,已经能看到宾馆门前招眼的迎宾喷泉,一些游客在门口合影,每天晚8点之后,这里都会有一场喷泉表演。
耳机里传来轻轻的嗤笑声:“你管得是不是也太宽了?我上哪儿还用带上你?你是我谁啊?”最后几个字,问得很玄妙。
关泽脩差一点就要以为,他是在为自己上午扔下他撒气,好像受了冷落的大猫,露出并不会挠人的爪子示威,其实是令人愉悦的在意。可以不像,他语气太平浅,冰冷冷的,仿佛回到第一次见面那么陌生,疏离,乃至蔑睨。
“你觉得我是你的谁?”顺着他的话,关泽脩向宁奕又近了五十米。
车子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等待路灯的几十秒,手机里只剩下微微的呼吸声,像阵气流暗涌搅动,要刺破。街上往来的人声从车窗缝涌进来,高跟鞋和皮鞋,快步声和跑动,稠密的喧闹,交通信号灯即将跳绿的闪烁,一切的一切,都似心跳。
绿灯亮起的那刻,宁奕说话了,关泽脩听见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问他:“关泽脩,你喜欢我吗?”车子没动,后面堵了一路的汽车纷纷鸣笛催他。
“宁奕,等着我。”油门声刺耳突起,车子甩开一街的熙攘,奔向一个地方。
广场八点的报时钟准时响起电话两端,宾馆前的景观灯在那一刹那全都亮了,一道水柱冲上天空,喷泉表演开始。
宁奕在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中穿梭,穿过一张张欢乐的笑颜:“在你眼里,我们是什么关系?”他讲话的声音又低又快,“朋友?合作?还是兴致来了可以撸一把,互相打一炮的对象?”几个女孩被他落寞的英俊吸引,眼睛一路追着他,交头接耳地揣测,是什么事让大帅哥露出这样的哀伤,眼睛红得好像要哭。
宁奕当然不会哭,反而笑了,可女孩们更伤心了,隔着珠链般的水墙,他的笑像一串破碎的水晶:“我一直以为你教我,是闲来无事给自己找的乐子,一个游戏。就算不全部是真的,可也不全部假,但好像我想多了。”
关泽脩踩下刹车,连钥匙都没有拔,就熄火:“宁奕!”光色斑斓的水幕,银汉般相隔的人海,他看到他被路灯拉长的身影,孑然如逆行长河的一杆孤帆。
表演渐入最高潮,音乐声盖过周遭所有的声音拉响在整个广场,手机里说的什么,都听不真了,但对方却停下来,缓缓转过头。
是一张冷峻的脸,英眉星目如寒川下捂不暖的冰。
“关泽脩,跟我说句实话,你接近我,到底为的什么?”
关泽脩怔然,拨开欢闹的人群迈步朝他的方向去,但他每越过一个人进他一步,远处的人就往黑暗中退两步,严守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直至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没有得到的答案,他似乎也不想要了。
关泽脩低骂一声,按下手机屏幕上的重播键,几乎同时,一个电话呼入。
“宁奕!”
“呦,接挺快?急什么呢?把你的心肝小宝贝弄丢啦?”嬉皮笑脸的,是文荣。关泽脩没空理他,刚要撂电话,“欸……别急着挂啊,你上午说的事,我想清楚了。”
确定对方还在听,文荣又笑了:“我觉得吧,你不是个东西。”他边笑,边夸张地说,“钱放在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人手里,还不如我自己守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