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铎锋晚九点发来短信,没过一会儿又打电话确认,顺带鼓励他考试加油,左右没聊够一分钟。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顾霜眠犹豫了一晚,第二天出门时还是把银行卡装进书包夹层。
小时候他每年会做一张不值钱的卡片,用水彩笔画一些形怪状的鱼,幼稚的云朵和天空,或红或黄的太阳,然后在空白处写上硕大无比的“爸爸生日快乐”。后来,那个日子在他的生活里变成了一条形式敷衍的短信,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算下来,他还从没给顾铎锋送过什幺像样的礼物。
顾铎锋把地点定在一个高端酒楼,地处商圈,附近大小几个商场,考完之后正好可以去逛一逛。
到学校时,宋然已经在前排坐定了,女生情萎顿地向他打招呼,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这次的物理出得都有点难,顾霜眠费了不少心思才把最后一道题解出来,一抬头便见女生安静地伏在桌面上,像是睡着了,可仔细再看,单薄的肩胛分明在克制而压抑地抖动。宋然在哭。在争分夺秒的考场上,无声无息地、寂静地落泪。
顾霜眠有一瞬的哑然,像无心窥探到别人的秘密那样尴尬起来,这是他生命中从没遇见过的难题。
第二场交卷后走廊瞬间沸腾起来,楼梯间人潮汹涌,勾肩搭背地向校外奔去。顾霜眠在座位上多磨了一阵,趁女生拿包的当口,在她桌角放下一包纸巾,随即做贼心虚般地快速离开。顾霜眠懊恼地反省着自己毫无道理的多管闲事,大概因为他在乎孟斐策,而宋然是孟斐策在乎的人。
仅此一次。
手帕纸是市面上最常见的牌子,无香型,宋然攥着简约的包装茫然地四下张望,半晌抽出一张拭去手心细汗。夜里几乎没阖眼,方才那两场考试又让情况变得更加恶劣,她被卷土重来的焦虑感吞噬了,像孤独跋涉在一望无际的雪原里,难识东西,不辩南北,生出彻头彻尾的濒死的恐慌。
不能再失败一次,绝不能。宋然打开课本,掐着分秒看起来。
顾霜眠不知道前排的女生内心经受着怎样的煎熬,他仿佛只是一时兴起,用一根细小的触须探看世界,短促的接触之后便缩回厚厚的壁垒里。
考完试时间尚早,公交车站与平日放课后的纷乱截然不同,等车的乘客三三两两分散地站着,宋然也在,女生头低埋着坐在金属长凳上,浅色背包在她指尖蜷缩着,布料被揉出褶皱。车慢慢悠悠到站,顾霜眠踏上两级台阶把硬币投进箱子里,身后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他回头望去,人群聚焦处歪斜倒下的身影套着熟悉的校服。
她躺在那。顾霜眠挤过人群,彼时他尚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决定,他凿出一个通向世界的洞口,一点风穿梭而过,在他身后吹起一捧灰白的尘埃。
救护车来得很快,顾霜眠拎着女生的包跟着爬上去。银行卡里的钱足够垫付医药费,女生的手机有指纹锁,顾霜眠捏起女生的手指开锁,简单直接地在通讯录里找出宋然母亲的电话拨出去。
兵荒马乱之后时间涓细得以滴为记,葡萄糖混合其他药剂顺着塑料软管溶进血液里。女生被转移到急症室隔壁的房间,顾霜眠守在床边,坐在塑料椅子上不含分毫殷切地等待,好在没多久宋然就醒了。她大脑还处在空白期,习惯性地抬起扎针的右手揉眼睛,顾霜眠眼疾手快地按住,女生这才意识到第二个人的存在。
回流的血被透明的液体推挤回去,顾霜眠起身去叫医生,宋然没什幺大碍,只是严重低血糖导致的晕厥,大概还要输液四五个小时。医生训了一通“爱惜身体按时吃饭”之类的话,女生鹌鹑似的缩头听着,等人走了才长舒一口气,朝顾霜眠不好意思地笑:“让你看笑话了,真的很谢谢你。”
“只是刚好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