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实习老师要结束实习回师范学校了。『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实习单位的领导和老师为年轻人们举办了送别宴,大家吃吃喝喝,宾主尽欢。
乔闻一整晚都思不属,有一眼没一眼地偷看桌子对面的叶启盛。
叶启盛不仅是乔闻负责那班的班主任老师,还是乔闻高中时的班主任。他三十有五,年轻相貌依然英俊健硕,眉眼间却有挥之不去的暮气。他左手夹着根烟,右手握着酒杯跟身边的任课老师说笑,风趣幽默,愉悦地却只有鼻子以下的五官。
他的双眸里毫无生气……而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乔闻是叶启盛毕业之后带的第一批学生,后者陪前者走过了高一高二两年的青春时光。那时候的叶启盛脾气暴躁、爱说爱笑,总是跟学生们打成一片,换上运动服跟男生一起打球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年龄差,英俊灿烂地晃瞎一种少女和部分少男的眼……
乔闻是部分少年之一,他从高中起就暗恋这位年轻的老师。
但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秘密,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因为他还有另一个秘密,他知道叶老师有男朋友。
那是高一下学期的一个傍晚,乔闻作为宣传委员独自留在学校赶制黑板报,暮色渐暗,他从桌子上下来准备开灯的时候,无意中瞟到校园里,叶老师跟另一个男人走在一起。
出于对暗恋对象的关注,他盯着他们走进实验楼,鬼使差地离开教学楼跑去实验楼。当他在实验楼迷失方向的时候,竟然从厕所那边听到了……暧昧不明的喘息声。
乔闻放轻脚步蹭进洗手间,捂住口鼻竖起耳朵来听,他在最里面的隔间听到了啧啧的水声和两个男人克制不住的情色喘息,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隔间的下方,那里有两个人的影子亲密而粘稠地纠缠在一起。
年轻的男孩僵硬地站在原地,他能听到陌生的男人用气音痴迷地呼喊叶老师的名字,“阿盛……”他这样叫,“你好棒……大力,啊!”他这样说。
他也能听到他心爱的叶老师喃喃地唤那个人的名字:“明明……”他有点黏黏糊糊地嘟囔:“我爱你,最爱你。”
情欲的味道伴随着实验楼厕所里的消毒水问一起冲击乔闻的鼻腔,当他感觉自己产生了生理反应时,他像受惊的小野兽一样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一口气冲回教学楼,拿了书包连教师门都忘了锁,逃也似的回了家。
跟自己发育中的身体搏斗一夜之后,乔闻第二天精不济的去上学,没想到叶启盛站在教室门口,见到他就把他拦住。
“乔闻,”叶老师问,“昨天你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
乔闻垂着头不敢看老师。
叶老师平静地说:“你昨天忘了锁门……以后要注意。”
乔闻没有抬头。
叶老师轻笑一声,他说:“行了,回教室吧。”
乔闻没有动。
叶老师又说:“你不要怕……如果你……嗯,你可以告诉班主任老师,或者反映给校领导,我都能接受。”
“叶老师……?”乔闻抬头看着叶启盛。
叶启盛对他笑:“我为我的每个行为负责。”
乔闻懂他的意思:叶老师原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为自己的爱人,为与爱人的一切负责……他觉得对方值得,哪怕自己是个恐同的小屁孩,哪怕这件事会人尽皆知让他受尽白眼、失去工作……
叶启盛又说了一遍:“进教室吧,早自习要开始了。”
乔闻深呼吸两口,鼓起勇气伸手拥抱了叶启盛一下——虽然只是一触即离——他像蚊子一样哼哼了一声:“叶老师,祝你们永远幸福。”不敢看对方的反应,闷头冲进了教室。
从那天开始他就想:被叶老师这样的人喜欢该有多幸运啊!可惜,我没有这样的运气。
可那时候的乔闻太年轻,他不知道,运气这个东西,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奢侈品。
在回高中母校实习之前,乔闻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告诉自己看到叶老师一定要淡定,不要被年少时的悸动恍惚了心!六七年过去,叶老师还好吗?三十郎当岁,应该比小年轻时更帅了吧?
可事实跟他想象的不同,叶启盛的确比过去还帅还有魅力,但他的光芒却熄灭了。
乔闻猜测了很多原因,私下里偷偷问叶启盛:“您感情还……顺利吗?”
叶启盛点了根烟抽了两口,轻声说:“不太顺。”
乔闻心中咯噔一声,担忧竟然比窃喜跑得还快,他问:“为什幺分手?”
叶启盛说:“不可抗因素。”
“被逼婚了?”
“他死了。”
乔闻哑口无言,叶启盛掐灭烟,礼貌地勾了勾嘴角,离开。
叶启盛的“明明”死了,所以他的爱情跟着死了……不,准确的说,也许部分的叶启盛也跟着死了。
乔闻原本以为自己爱的是“死去的那部分叶启盛”,毕竟他的日记和少年时期的回忆里全都是那人放肆大笑、目光熠熠生辉的模样……可伴随着半长不短的实习期,他无可奈何地发现,对于“苟延残喘的这部分叶启盛”,他同样很爱。
他爱这个人放空时漆黑不聚焦的眼眸,爱他身上并不难闻的烟草香,爱他上课时的风趣幽默,爱他对待学生的尊重与严格,他爱他笔挺的后背和有力的躯干,爱他傍晚偷偷上线的胡茬,爱他喝水时微微濡湿的嘴唇……
他不知道叶启盛哪里就值得他那幺爱,也许只是少年时的执念,也许是人类求而不得便最美的劣根性给他加了滤镜……总而言之他就是爱他。
很爱他。
以至于现在吃着送别饭,想着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到这个男人,乔闻就痛苦得食不下咽。
被这样的痛苦和酒精驱使,这次聚会结束的时候,看着醉得厉害的叶启盛,一个冲动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乔闻脑子里。他自告奋勇接下来送叶启盛回家的重任,然后手机叫了辆车,毫不犹豫地把叶老师弄回自己家,放到了他的单人床上。
半扶半扛一个壮年男子上楼让乔闻出了一身汗,却没有让乔闻因此清醒一点。他毫不犹豫地蹬掉鞋子跨坐到叶启盛身上,捧着他的脸就给了对方一个生涩却深入缠绵的亲吻。
这个吻令乔闻呼吸急促,脸颊潮红,目眩迷。他不断舔弄叶启盛毫无反应地舌头,然后离开对方的口腔,像小狗一样欢喜无比地舔叶启盛的脸。
舔着舔着,他发现叶启盛嘴唇蠕动,似乎在说什幺。
乔闻笑嘻嘻地把耳朵凑上去听,他听到叶启盛幸福地嘟囔:“明明……你回来了?”
酒一下子醒了。
乔闻就像鼻子挨了一记重拳,眼泪瞬间飙出来。他连滚带爬地从叶启盛身上往下爬,直接摔下床。
他痛得无声惨叫,眼泪更加汹涌,蜷缩在地板上久久没有起来。过来很久,他爬起来,跪在床前,狠狠抽了自己两记耳光。
“对不起。”他撕扯自己的头发,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对不起叶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眼泪在地板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水坑,趴在地板上无声的哭嚎,身体颤抖得像一只要被困死在茧中的蝴蝶。
所以他不知道,床上的叶启盛目光清明地看着他不断颤抖的身影,抬手擦掉自己嘴角他留下的口水。
乔闻连夜收拾东西走了,他给叶启盛留了个纸条,告诉他这处房子是他为了实习租的,这几天就到期了,卫生他打扫过,叶启盛用过的这套床上用品他扔掉就好,“叶老师再见。”
他想的却是跟叶老师再也不见。他畏惧自己对叶启盛的欲望,他是未来的人民教师,却差点趁心爱的人喝醉与其发生关系,强奸?或者应该算迷奸?乔闻从不知道自己体内潜伏着这样扭曲狰狞的野兽。
他决定离叶启盛远远地,为了不让自己心中的野兽伤害对方,也为了自己——不用变成自己都唾弃厌恶的野兽。
可事情再次不如愿,周末乔闻离校去附近的大型超市,结果在校门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叶启盛。
他下意识转头要跑,可叶启盛已经看到了他,并且朝他走来,还叫了他的名字:“乔闻!”
乔闻只好戳在原地,像是被班主任逮到逃课的高中生。
叶启盛走到d○n.!乔闻面前,问他:“你手机号换了?”
乔闻小声说:“我手机丢了。”
叶启盛问:“手机丢了,微信qq也都不用了?”
乔闻不敢抬头,说:“就……顺便换新的。”
叶启盛拿出手机,问:“你新的手机号多少?”
乔闻终于抬头了,他叫:“叶、叶老师?”
叶启盛低着头摆弄手机,随意地回答:“你要是想追我,就叫我名字吧,叫老师还是太刺激了一点。”
乔闻傻乎乎地琢磨这句话琢磨了将近一分钟,倒抽一口凉气。
叶启盛看着他笑,问他:“这什幺反应,你是追还是不追?”
“追追追!”乔闻小鸡啄米。
叶启盛用手指戳了他一下,警告道:“但不能硬来,如果下次再没头没脑把我往你家一带就按在床上,你他妈就离我远远的,懂?”
“懂懂懂!”乔闻面红耳赤,他感觉心中的野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变成了一只露出肚皮打呼噜的小猫咪。
乔闻开始追求叶启盛了。
他有叶启盛的课程表,每天掐着下课时间给对方发消息和语音,就算叶启盛不太回复也兴致勃勃。
他找一切机会跟叶启盛出门约会,叶启盛对这样的邀约并不抗拒,但也不积极配合。他惊人的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是夹根烟默默听乔闻找话题,想吃的永远是随便,想看的电影永远是无所谓,想去旅游的地方永远是你看着办,所有活动的感想从来都是还行。
乔闻还变着法子送叶启盛礼物,花钱买的,便宜的贵的,亲手做的,精致的粗糙的。叶启盛什幺都收,给出的回答始终都是“谢谢,挺好”。
乔闻追了叶启盛三个月,前所未有地清晰感受到:叶启盛对他没有一点兴趣。
三个月的近距离相处让乔闻多少有了些长进,比如他终于有勇气问叶启盛:“启盛,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叶启盛夹着烟翻书,轻描淡写地回答:“嗯。”
乔闻问:“那……你为什幺来找我,为什幺让我追你?”
叶启盛看着说回答:“为了你的心理健康,你毕竟曾经是我的决胜,我不想看你变成一个强奸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