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到他床头,将一块湿布敷贴在他的额头上。
柳如是一把擒住这手,迷蒙睁开眼睛,却见一人正和煦笑着,面上还有些不解。
“柳梦师兄,怎么是你?”话一出口,就发觉自己嗓音已哑。
“怎么不是我,你刚刚是不是睡魇住了,说什么约定不约定的胡话?快说,你入宗前,是不是已经和哪家的姑娘,私定终生了?”柳梦的语气带着特有的调笑。
柳如是摸着额上的白色布巾,转移话题问道:“柳梦师兄,我这是怎么了?”声音仍旧嘶哑。
“你啊,说来也是的。不过就是头战对百战峰的燕南飞,输了一场,怎么就烧了三天?”柳梦又一拧毛巾说道,“你天资好,师门都有目共睹。何况你今年才十岁,何必这么着急?须知过犹不及啊,如是师弟。”
“十岁?”柳如是怔怔呢喃起来,“对了……”
这一年,他十岁。
柳如是扶着额头睁眼,嘴里喃喃自语道:“有意思,竟然还做了个梦中梦?我都快忘记了,十岁的时候,还有这么一回事来?”
不知想到什么似的,柳如是又嘿了一声,接着道,“不会吧,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地方,看起来除了黑,简直一无是处。搁我,我也不愿意待在这么破的地方。不过,找无封对对,看看有没有这回事?”
说干就干,柳如是扶着腰起身,床边四周却并没有人,整个屋舍内安静得很。
“荆无封?”没人。
“逆徒?”不应。
“不会吧,这只粘人虫,竟然破天荒的出去了。”柳如是摩挲着下巴自语,突然眸子一动,“也好,我去看看,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
起身还没走三步,柳如是鼻翼一动,人又往后倒退了一步。两只手隔空像是在摸索什么。半晌之后,他又勾唇一笑,并指竖于胸前,随着口中念词,掐了一个法诀。
不一会儿,就有一层薄如蝉翼的水蓝色结界,隐约浮现出来,正是将床边三步之后,呈半弧状紧密包围起来。
“竟然是感息结界。只要有人触动,设界者就会有所感知。荆无封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这么小心翼翼?还是说,背着我……”
想了半天,柳如是毫无头绪,索性一拍手,眯眼笑道:“正好,将计就计,我非要看看你,偷偷出去做什么了,荆无封?”
话一说完,柳如是手中又变换法诀,指尖凝出一道浅蓝色冰锥,在结界上划出了掌长的裂缝。随即身形化作一道白光,从张开的缝隙飞速掠出,那缝隙转瞬又恢复如初。
衡芷宫外,一道白光迅疾掠出。
千帆出了玄冥凝露池,便见一道白光,穿透薄暮,哗地一下没了踪影,他的身形登时就定住了。身侧的天地二位弟子,轻言问道:“大师兄,可还是有什么不妥?”
“无事,我已恢复了□□成,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去吧。”千帆淡淡吩咐道。
天地两位弟子对视一眼,随即识趣地走了。他们看得出来,大师兄此时并不喜旁人,在他身边打扰。
等到人走尽了,千帆手中掐诀,口中言道:“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要跑去哪里,太上师尊。”一道虹光也消失在铅灰色的天际。
抚月台,新月初升,残阳未褪。零碎的星星在月轮旁闪耀。
“既然回来了,就别躲躲藏藏了。”说话的声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