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模板嵌套”的问题之前,言恐怕一直选择性的忽略了它,虫长官不是想不到不同宇宙中的他们互为独立个体,不应一概而论的情况,他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在故意回避着这个问题。
就像是挣扎浮沉时寻见的最后一件支撑借力物,无论那东西是否趁手,是否支撑得住自己,是否足以与拖拽着自己下沉的力量相抵抗,都要不顾一切的挣扎着追寻过去,努力将对方紧紧抓在手里。
齐斐从虫长官的身上感受到了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孤注一掷。
假使这位虫长官仅是一个因为一段真假难辨的影像记忆,就冲动的带着下属千里迢迢追来的傻子,他也坐不上如今的带队将领位子。言看上去并不是一个不理智的对象,他虽然在夜半凿墙与没成功开启过一次的监控仪里展露出了笨拙一面,但在其他的时刻里,他依旧表露出了一名异族高阶将领应有的可靠与稳重。
齐斐不认为言愚蠢,可他同样不明白对方的孤注一掷。
不过至少齐斐知道,他在当下的情况里应该做些什么。
他的存在已经造成了房间主虫的不适,为对方带去了压力,他应该暂时离开这里,将更多思考空间留给对方,然后他们说不定会在之后的某个休息时间里再次约见一番,将这个心结解开——当然,如果虫长官不太愿意再次见到他,不想再提这件事,他们也可以就此将这一段交集埋没,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明确了自己的下一步动作,齐斐定了定,继续迈着平稳的步伐朝门口走去。
站在门前的虫长官默然稳持着“你进我也进”的方针,但他和房门之间实在没有多少剩余距离,很快便进无可进。
从齐斐的角度看去,言整只虫已经几乎要贴到房门上去。
对方无声抗拒着他的靠近,却也没法阻止他们之间越来越短的距离。
在距离言大约还有两步远的时候,齐斐终于停了下来,他看见“面门思过”的虫长官已经把自己僵成了一根“虫柱”,活像尊品味独特又占地的玄关装饰雕塑。
“我得回去了。”齐斐对着“虫柱”的背影说,“您看起来需要一些思考的空间与时间,我在这里会干扰到您的判断。”
“虫柱”不言不语,仿佛自己真的是尊仿真雕塑。
不过言的雕塑到底扮演不太称职,齐斐在说完后,瞥见虫长官轻轻挪了挪步子。
因为刚刚开门与副官交流过的缘故,言原本站的位置更靠近电子门开口处,然而在齐斐开口提了他要回去后,言静悄悄挪了一下,从与房门左对齐转为了居中。
齐斐瞅着虫长官的行为,他从对方的挪步里觉察出了一点对方其实不想他走的意味。
齐斐:“……”
先前不是还在避他吗?
不太懂得虫长官的心路历程,感情生活零记录的齐老干部生平第一回,隐约体会到了那些有家室有女友的战友们感慨另一半心思莫测时的心理。
“虫柱”依旧不肯将正面示人,一大只虫直挺挺竖在房门正中,既拒绝交流,又不放人出去。
齐斐等了好一会,意识到虫长官似乎准备将拦路精贯彻到底,他从言的背影上移开视线,转看向了窗户。
这栋宿舍大楼虽然没有为每间房间配备阳台,但窗户还是有的,齐斐与言的房间在走廊同侧,他们房间的窗户朝向也一致,窗户外的大楼墙壁上有着约莫成年人一脚宽的边沿,这边沿自楼梯内衍生出来,承重性能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