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从实验楼三楼往下看,一辆保安的巡逻车从体育馆那里往操场更远处开去,行政大楼外裹着一层爬山虎,趁着春天,赶在前几天落雨后,努力地将触须往更高处伸,几栋教学楼外粉刷的灰白色从低层往高层越来越不鲜活,太阳明明从上往下照,墙根却比天还亮。
徐祁舟在三楼快速地看了一圈,略去厕所,转而下了楼。
在他估计,符旗不会来三楼的厕所——这个人太懒了,多一层楼都不想爬,但在一楼又会感觉不安全——他只会去二楼。
实验楼每层只有一个厕所,一进厕所就是一堵阻隔视线的装饰墙,人从墙两边进去,一边是小便池,一边是隔间。徐祁舟没有刻意轻手轻脚,他手插在裤兜里,弯着腰,一边往里走一边窥探,终于从隔间底下的缝隙里,在最后一格里找到了一双因为听到有人进来而紧张到僵硬的脚。
男厕的隔间里都是坐便式马桶,徐祁舟在最后一格前蹲下来,看着里面一双手缓缓来到缝隙可见的地方,动作小心地拎着被褪到脚踝堆在一起的裤子,想要往上提。
徐祁舟没法不逗一下这个可怜的胆小鬼——他在隔间门上扣扣敲了两下,再看缝隙里那刚刚因为主人手提的动作而穿回去的裤子,一下子停止了继续向上,牛仔裤裤管像被蹂躏过的幼儿用天蓝色画纸,惨兮兮地堆在小腿那一块。
“有,有人,里面有人的。”
徐祁舟还没听过符旗这种故作镇定又明显慌张的声音,也不是,昨天晚上自己故意让他看黄片时,他说要回家睡时,好像也是这样——当他处于一个不利于自己又逃不掉的环境中,总是一样的好看透。
“我知道。”
听到是徐祁舟的声音之后,里面的人立刻换了一个腔调。
“你怎幺过来,等一下,你,你....”
在他没“你”出个名堂来之前,徐祁舟又在隔间门上敲了敲,“旗子,开门让我进去。”
符旗坐在坐便器上,装着药和湿纸巾的塑料袋挂在隔间的挂钩上,他刚刚以为外面来了个陌生怪人而惊怕着去提裤子——大腿面上还放着擦内裤用完的一团脏湿纸巾,还没彻底弄干净的内裤也在膝盖上面一点卡着。徐祁舟这个原本就极其无理数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在符旗听来更荒谬。上厕所,尤其是他这种别有目的的上厕所,在谁看来都是没法让别人旁观的隐秘,但他还不知道错就错在,自己在这具特殊身体成长与发育的过程中,不仅给徐祁舟口述了很多,也让他参与了很多,发展到肉体共享欢愉之后,甚至于他所有不可告人的隐秘在徐祁舟看来——他都有知情权。
不过符旗还没能接收到这一讯息,他这一上午简直是一团乱麻,于是他一口拒绝后,一边急着处理好现在自己这尴尬的情况,一边叫徐祁舟去外面等他。
外面的人笑了一下。
“你药擦好了吗?”
他怎幺知道自己是躲来厕所擦药的,符旗在已经混乱的脑子里理不出这个问题的头绪,想着先应付过去,便谎称已经擦好了。
隔板外徐祁舟的声音听着是在向外走的,“我不信,”他说。“你是不是在干别的呢。”还有点别的声音,不过符旗忙着心虚的争辩,急着将腿再张开一点,深呼吸着起伏小腹,好让底下不干不净的东西——残留在屄里的东西流出来,错过了听出那别的声音,是旁边隔间门被拉开之后又往里阖上的吱呀声的时机。
于是他再次听到徐祁舟的声音时,是从右侧近旁的隔板上头——
“旗子,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