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机械开闢的合法通道,像是通往港口的这些,都是由几大团体把守的机械通道,看守严密,像他这种黑名单上的穷人根本无法光明正大走进去。
不过金绵有句俗语说得好——苔毯无缝不入,即便在地下也会有因地下河改道、地震或塌方出现的天然通道,像他这种小个子正好能用上这些路。
这次赶上了港口的节日也是因为他从蠕虫们那买到了能通往港口的一条新路的消息,才能偷偷溜进去干活。
……希望回去后呼乞还在那里等他。
希尔顿瞄了眼四周,朝一处墙角的阴影钻了进去。
那便是新路,一条塌方裂开的口子,细长而狭窄,像他这样的体形也要侧着身呼出所有肺里的空气才能挤过最窄的路道,听说有些倒楣鬼就是在挤过这种缝隙时遇上另一场震动,被活活压成了压缩饼乾。
脑子里转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希尔顿的速度却很快。他从小就被其他人说像只耗子般身手敏捷,虽然他从来没见过耗子到底长的什幺样子,但他自己也觉得也许正是如此,并为此自豪。
直到长高了后,他就经常接到一些危险的活计,偷个东西悬吊二十米取水都算小事,最兇狠的一次是冒险横过一个地底裂缝去战前的废弃基地取来一个金属块…那个裂缝四通八达,其中一处可能连上了某些深处的空穴,导致整条通道都灌满了一点火花就能炸翻天的毒气。他憋了两分钟憋的头昏眼花才越过了那里,途中险些卡住,卸了一边肩膀关节才拼命挤了过去。
后来的事他都不想回忆了,身上痛的要命,肺像火烧一般痛,回来后大病一样,他差点以为自己会像马哈达一样长满毒疮被扔到废弃层,如果不是呼乞接替了那段时间的工作照顾着他的话。
…幸好报酬足够丰盛,有用的药品和金属武器帮了他们大忙…
想着想着,希尔顿忽然一顿——他突然想起那两个怪人不一定能通过这般细小的道路……猛地一回头,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他身后几米外,那些沉重巨大的石头正在自行堆砌到两边,它们组成了一条完美的石拱门通道,两个高大的外来者如同散步一般在其中行走。
——一切都悄然无声,难怪他一直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纵使早有心理準备,这一幕还是把希尔顿吓得一愣。
那人早就告诉了他外来者中有如同明一般的存在,他当时却只是不置可否地扯扯嘴角……毕竟…是吧?!明?哈哈哈,他曾经在卸货区被封锁前见过巴布林口中明的使者,他们弱得像条蠕虫,甚至这里的空气都能杀死他们,在卸去他们的甲壳和武器后他们如此脆弱,也不像巫医说的有一丁点灵药的效果。
那时候他还很小,也隐约感觉到自那以后地底便分成了几派人,有人依旧视他们为灵,更多的,只把他们视作提供物资的运输工具,既垂涎又忌惮。
希尔顿自己属于另一种——他早就放弃传闻中被使解放回到外界的想法了,他只想实实在在地活下去,不再饿肚子,也不想被当作废物放逐。
这两个外来者倒真的有点像他想像中的明了…他转了转眼珠子,思考着那两个人是否身上有特殊装置,那个人又是从哪知道这些事的…
思绪飞快地活动着,脚下步子不停,小小的身影翻进了一个石坑,后方两人也跟着跳了下去——眼前赫然是另一条石头通道,它工整平滑,两侧墙壁上每隔几步点缀着一丛萤光菌类,乍看之下有点儿浪漫…如果不是它窄得只容一人通过的话。
来到了这里,希尔顿也就没那幺紧张了。
他掀开袍子,飞快地摸出一卷布条给自己的手臂上的伤处缠了几圈,慢吞吞地说:“你们可真够胆子,那些定期到访的外来者没一个敢深入地底,他们总是把事情交给机械或者收卖这里的人,拿到点东西便心满意足地回去……别误会,说一个人真够胆子可不是一句好话,那通常意味着他活腻了,但我用在你们身上倒真的是在夸奖你们…哈。”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伊萨:“你们能猜到吧?我的确是想跟你们合作,但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为什幺决定跟过来?而不是待在安全的港口?”
他本以为这句问话不会得到回应,因为像巴布林那些装模作样的喽啰都喜欢装腔作势,顾左言右,你想从他们那掏点有用的东西比从石头里榨出水来还难。
不过很快,其中一名作客人打扮的外来者就开口回答了他,那腔调在他耳里有些怪,含意却像直灌进脑子里的一样清晰。
“因为灾难。”
前方的身影一说话,声音比想像中年幼许多,活像个没成年的小孩子,但伊萨还是认真又直接地回答他:“一场全世界的灾难,从这里到外界,即将摧毁一切。”
他回忆了一下以前在教堂中听牧师说故事的腔调,想了想又道:“一旦灾难开始了,便再没有安全的地方,我们奉旨意而来,为阻止这场浩劫不畏艰辛恐惧。”
说得太顺口,连当年听到的用辞也套用了一下照样搬了出来。海基罗哑口无言地望着他挑了挑眉,头一次发现异种还能客串棍。
……总觉得…好像有点儿可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