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得到是挺像啊。」满月啧啧讚叹,斟了杯果酒扔过去,“关山尽”稳稳接住,没洒出一滴,用未曾有过的愁眉苦脸样一口灌了酒,长长地舒了口气。「怎幺?扮演大将军不舒坦吗?」
瞪了满月一眼,“关山尽”伸手在脸上摆弄了几下,揭下张人皮面具,底下是张年轻粗旷的男子面皮,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没了大鬍子的大鬍子方何,关山尽身边四个亲卫兵之一,古铜色的面皮上隐隐有几个红斑点,他难受地伸手去挠,威风凛凛的长相硬生生憋出可笑得蠢样,满月不客气得哈哈大笑。
「满月,你啊......唉......有药吗?」方何忍了又忍才没将脸挠成花猫,他也真是倒了血楣,看起来皮粗肉厚五大三粗的汉子,偏生与易容用的树脂脸皮不对付,戴久了就会起疹子,不抹药还会肿起来,半天就能肿成猪头,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抓到了阄,不得不戴上人皮面具假办关山尽,对鲁泽之浓情密意。
关山尽身边的四个亲卫兵身形身高都与他相差不多,乍看之下很能唬人,只要不脱衣上床,偶尔连国公夫人也会不小心错眼,若有需要四人便会假扮为关山尽行事,扣除得对鲁泽之体贴关怀疼宠之外,方何算是驾轻就熟。
「喏,拿去。」满月从怀里翻出个扁盒子扔给方何,忍不住又调侃:「看不出来你脸皮薄得跟大姑娘似的,过来给小爷摸摸吧。」
「去你的。」方何白他眼,仔仔细细在脸上抹药。
满月也不再闹他,色一变正经地问:「今日琴会如何?」
「主子恨不得用拿刀劈了我。」方何垮下肩大大叹口气:「我恐怕漏了些马脚,就怕被颜文心看出端倪。」
「颜文心肯定看出端倪了,不过你用不着担心,大将军心里有数,本也不认为你应付得了那头老狐狸。你只要记得,俗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怕的不是露马脚,而是露出来后这双马脚看起来像什幺。」满月撕了肉条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笑笑。
方何一介武人,虽然不是傻子,却也玩不来这些弯弯绕绕的诡计,满月说什幺便是什幺。「倒是鲁泽之真看不出他身边的大将军,是假的吗?」这点他反而更好。
都说鲁泽之对镇南大将军深情不悔甘负骂名,他心里彆扭着呢。
「鲁泽之是不敢认出来。」满月嘲讽地撇撇嘴:「这些个年,主子把他豢养起来,就算是金子做的笼子,依然是笼子,在笼子里待久了,再多雄心壮志也得折在肚子里。再说了,鲁泽之本就奔着当金丝雀去的,他以前还有点骨气,还懂些手段,早都被主子养废了。离开这座牢笼,他活不下去,他又何尝想离开笼子呢?恨不得永生永世被养着,无愁无忧好吃好穿,有人宠着有人疼着,再多不堪也比不上安稳的日子。」
「你是说,鲁泽之就算心理怀疑我是假的,也会装做不知道?只要他依然留着这座牢笼,爱意都只是藉口而已?」方何流露出被噁心了的表情,呸了好几声,心底更是郁闷透了。
「这也是大将军造的孽。」满月耸肩不忘提醒:「但你可千万要兜稳了,鲁泽之发现没发现影响不大,他总归会告诉自己你是真的大将军。可,万一遇上了吴先生,就不是这幺回事,发现不对劲,他定然会逮机会问问。」
方何情略有畏惧地抖了抖,琴会上他并非没有注意到吴幸子的眼,确实比起怀念或情深,更像是探究......
「主子要对付颜文心就对付颜文心,何必这幺大费周章呢?」这当然只是随意抱怨,方何再莽撞也知道,颜文心这种一品大员,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为人又狡诈多谋,想不动声色一口气连根拔起,自然不能率性行事。
「护国公一系世代纯臣,这次敢动颜文心,自是上头交代下来的,哪能不谨慎行事步步为营?再说,颜文心这老狐狸,确实不好对付,主子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满月用手上的话本指指天,暗示得不可为不明显,方何缩起高大的身子,忍不住又搔搔脸上的红点。
「大将军没回来?」
「戏要做全,这些日子大将军暂时住在平一凡那儿,你可要多多担待了。」满月不无同情地隔空做出个拍肩安抚的动作,然后噗一声又笑出来。实在方何抹了药后疹子散开,成了一块块红斑,配上那张粗犷刚毅的面庞,何止一个滑稽说得透。
方何也无法,只能顶着一张红透的黑脸低声与满月商讨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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