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先生。另外,我上个星期刚刚采风回来,短期内不会再出门了,您如果有什幺吩咐,可以直接联系我。”
兰伯特点了点头,他将外衣和围巾穿戴好后,又同埃里希握了手。而后他拒绝了对方的相送,直接带着威廉姆斯离开了埃里希的工作室。
埃里希当下的住所和工作室都位于科布伦茨,从这里启程返回格纳登洛斯庄园,车程将近两小时。
上车之后,威廉姆斯便卸去了那层柔软胆怯的伪装,他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久跪的膝盖,而后侧头看向了兰伯特。
“老爷,我还是不明白。埃里希·格林不过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小画家,您为什幺要亲自走这一趟?”
兰伯特没有直接回答,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反问道:“你觉得这个人如何?”
“乍一看……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威廉姆斯仔细回想着埃里希的举止,声音便不自觉的放缓了些许,“不过,他对视线很敏感。我试着看过他几眼,每次都被他察觉了。”
兰伯特闻言含混地“唔”了一声,仍旧没有接话。威廉姆斯于是又想了想,而后忽然轻轻怔了一下。
“对了……那个格林,他竟然在左腿脚踝上方绑了一把匕首!”威廉姆斯原本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只是记住了埃里希的一个小动作,而后才在继续追溯的时候,发现了埃里希身上的不寻常。
“那时候,他好像一直将左腿叠在了右腿上,然后每隔大约半分钟的时间,他就会用手碰一碰左腿小腿……原来他是在碰那把匕首。”
威廉姆斯说到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
“可是老爷,他是个画家,怎幺会有这样的习惯……还有,那幅画,您还一直没告诉我那幅画有什幺问题呢。”
兰伯特听着威廉姆斯说了这幺多,终于睁开了眼,他对对方轻轻挑了下眉,大概是他眉眼间的色莫名有些阴冷,还不等他说话,威廉姆斯就立时摆了摆手。
“算了,您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了。”他像是想到了些什幺,又像是什幺都没想清楚似的,有点茫然而犹疑地看了兰伯特一眼,“我总共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就让我离开的时候,对这个世界多怀有一点美好的念想吧。”
兰伯特于是又闭上了眼。
威廉姆斯这下不敢再弄出声响来打扰兰伯特休息,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好,一边用手轻轻揉着膝盖,一边看起了窗外的街景。
他有好长时间都没见过这样人来人往的街道了,他也看不腻,直到车子又开上了山路,他才也用外衣将自己一裹,眯起眼睛睡了一会儿。
等他们回到庄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威廉姆斯先醒了过来,他远远便看到有人从别墅里走了出来,衣着打扮不像是佣人,看身高也不是管家海曼。
等车子再开近一些,他才认出那人是文森特。
对了,他都忘了,文森特在半个月之前就得到了兰伯特的许可,可以走出别墅,在庄园的范围里随意走动了。而相比之下,威廉姆斯就要可怜一些,除非跟着兰伯特出门,否则还只能闷在别墅里,当个家养的宠物。
威廉姆斯近来身体越发不舒服,本来也一点都没有多挪动的打算,不像文森特,才刚掉了些肌肉,就一脸忧郁,拼命地给练了回来。
半个月以来,他每天都能见到文森特雷打不动地出门跑够五公里。有时候他去隔壁串门,还能看到对方赤着上身,浑身是汗地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文森特应当已经做完全部的训练了。而根据去向来看,对方八成是又去玻璃暖房里散步了。
“在看什幺?”正当威廉姆斯看着文森特的背影走时,兰伯特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威廉姆斯条件反射地一颤,而后才呼出一口气,向窗外指了一下。
“是文森特,他大概又想去玻璃暖房那里看花了。”
兰伯特顺着威廉姆斯的手向车外瞥了一眼,刚好看到文森特拐过了一个弯,身子被高大的灌木遮住了。
他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这时候车子也终于在别墅的阶梯前停稳了,坐在副驾驶的保镖下车替兰伯特打开了车门,兰伯特便下了车,在空气里呼出了一团白气来。
“威廉。”他看了一眼玻璃暖房的方向,口吻随意地问道,“文森特最近总去玻璃暖房?”
“嗯。”威廉姆斯甫一下车便又是那副小鹿似的样子,他睁着一双大而有的眼睛对兰伯特点了点头,兰伯特便伸出手,轻轻碰了下他耳边的花。
威廉姆斯顿时怔了一下,像是早已忘了兰伯特别在他耳朵上的满天星了。他一下子在保镖的注视下红了脸,两只手纠结地握在一起,像是又开心又紧张。
兰伯特不是不知道威廉姆斯演戏演得顺手,但是这人两副面孔反差太大,让兰伯特隐隐有些想笑。
他的脸色因此而不由自主地缓和了许多。
而等到兰伯特与威廉姆斯进了别墅之后,不远处的灌木后,有个男人缓缓呼出一口气,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才转身离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