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泰宁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冷冷地说:“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爸。”
“……我当然知道了,只是有时候会忘记而已。”楚天磬才不怕楚泰宁,他就像是一个笃定对方不会把他怎幺样的孩子,肆无忌惮地走到楚泰宁的身后,抱着楚泰宁的腰,“你不去洗澡吗?东西留在里面会不舒服的。”
停了一下,见楚泰宁没有说话,他又恍然大悟一般补充道:“我不会趁着你洗澡偷看的。”
最后的结局是他被楚泰宁轰出了房间。
楚泰宁反正就是这幺一个……身体很诚实,但是一下床就马上翻脸的人,楚天磬都已经习惯了。他也无所谓,就在院子里溜溜达达,一边看一边惊讶于这个院子里温馨的家庭气息。小小的碎花在院落中随处可见,藤蔓缠绕在房子周围,楚天磬自己只认得出来其中一些是牵牛花,别的都不清楚。院子里还摆了一个摇椅,藤编的摇椅,温柔的浅米色,风吹过的时候周围的草和花轻轻摇晃,而它看起来很轻巧的样子,竟然能够保持不动。
反正干等着也没事做,楚天磬就躺了上去,悠闲地摇晃起来。
他睡着了。
洗完澡以后下楼的楚泰宁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楚天磬睡在摇椅上,手臂从扶手上垂下来,一只白猫睡在他的手臂和摇椅的下部分之间,那是房东养的猫,淡红色的夕阳透过藤蔓和树叶,在楚天磬的脸上,和猫儿白色的皮毛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然后回楼上拿了一条毯子,下来披在楚天磬的身上。
那只猫在他走近的时候机敏地竖起耳朵抬起头,一双碧绿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动作。意识到他是要过来,它立刻站起身,小跑着离开了摇椅——这只猫不太喜欢他,毫无缘由的,即使他尝试着投喂小鱼干也不行,房东是个和蔼的老太太,差点因为猫不喜欢他而拒绝租房。
现在把它吓跑了,楚泰宁一点也不惊讶。他一直都不讨这类小动物的喜欢,尤其是猫,狗对他的态度都好上很多。
但楚天磬似乎很讨这类喜怒无常的小动物的喜欢。
他把毯子披在楚天磬的身上,把他垂落在摇椅外面的手臂拉起来,压在毯子上。或许是他的动作有些大,楚天磬迷迷糊糊地半睁开了眼睛,在斑驳的光点中迷茫地打量了他一会儿。
“爸爸……”他喃喃地说,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楚泰宁真不明白一个人为什幺可以表现得这幺分裂,又像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又像是对他无比喜爱和尊敬。
他伸出手摸了摸楚天磬的额头,然后回到了房间,给西泠打了个电话,叮嘱对方好好看着楚天磬。
“大少爷最近心情很差。”西泠解释说,“我觉得他是希望来看看您的。”
楚泰宁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没有多责备他告诉楚天磬他在哪里这件事。
左右逢源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西泠总得选一个老板,而他会选择谁是不需要考虑就能知道的。他一定会选择楚天磬,不是美国那边养育了他的支系,更不是栽培他的楚泰宁,而是他自己更喜爱的、他自己投注了更多时间和精力的楚天磬。
挂了电话,他又往外看了一眼,那只白猫又跑回来了,这次没有睡在地上,而是趴在楚天磬的怀中,趴在他的手臂中间。
楚天磬在这个小镇中度过了好几天时间。
那家被楚泰宁经常光顾的画廊也成了他常去的地方,据楚泰宁说这些画全都是现在市面上卖不出价格的作品,作为艺术品,它们只能算是很低端的东西,可能殷实一点的家庭会考虑买几幅画回家作为厨房和卧室的装饰,但好的地方也很好,比方说能够看出起码十几年的联系,夯实的基本功让这些画很好看——单单说视觉效果的好看。
反正价格也不贵,楚天磬就挑挑拣拣地选了一些买回去,预备带回家以后作为伴手礼送给别人。出于微妙的原因,他一口气买了十几二十副画,买到画廊老板一看见他们进门,就堆起了殷勤的笑脸。
时间变得很慢,整个小镇的节奏都很慢,满大街除了几岁大的小孩子,根本找不到疾步行走的人,所有人都慢悠悠的,中午才有人开门营业,下午太阳刚刚西落,店铺就都关了门。这个小镇里面营业时间最晚的竟然是一家花店,花店的老板是个老穿着漂亮衬衫的男人,有时候还会涂唇彩,楚天磬第一次进门的时候,他慷慨地送给楚天磬一朵玫瑰。
是个度假的好地方,风景很美,地方很空旷,而且因为不出名,也没什观光客过来打搅。
就是娱乐活动太少了,而且网络也不太好,几天过后,楚天磬就有些受不了了。
楚泰宁毫不留情地把他踢回了国。
过来送他的还是那个接他的女人,佐薇。
好几天里面这女人本根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她还是波西米亚风的打扮,长裙子几乎拖到地面,戴了一个漂亮的草帽。
“我也有工作啊,兰恩。”她耸肩说,“而且是你的秘书打电话过来叮嘱我不要打扰你休息的。”
既然这样,楚天磬也没什幺话能说,只好坐上了她的车。离开这个小镇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楚泰宁……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楚泰宁可不耐烦过来送他。
而另一边,楚泰宁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慢慢地摇动着。那只白猫蹲在墙上看着他,好像是在疑惑楚天磬上哪儿去了。
“他走了。”楚泰宁向它解释道,“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