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和平日里轻狂放肆的谢家二少相比,现在这个胆怯地看着他的谢锦赫简直像个因为被抚养者过度忽略、甚至虐待而形成混乱型依赖的幼儿一样。
满身都是干掉的血和冷汗,看上去真是狼狈极了。
他叹了口气。在谢锦赫的瑟缩中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心里吐槽着至于嘛我又不是要打你,一边惊讶地感受到手心里的热度。
好烫。
“你发烧了。”伊文说。
也是,只要是个正常人,满身是血地在阳台吹了一晚上冷风,肯定会发烧。
谢锦赫却像被吓了一跳,在反应过来前已经拉着伊文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声音微弱地恳求:“不要……不要走……”他的声音很沙哑,恐惧的眼带着不安和惊慌,就像是担心伊文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厌烦,以至于抛开自己。
伊文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躺下。”
谢锦赫不安地松开手,听话地躺下来。
这床单全脏了,等会儿得找服务员来换,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么多的血。考虑着目前的情况,伊文试着伸手扯了扯谢锦赫身上残破的衣服,因为鲜血已经风干,那些破布都和他身上的皮肉黏在一起,试着拽了一下伊文就不敢再拉了。
“你先去洗干净,换身衣服。等会儿我给你放药。”伊文的声音不像是当初那样温柔,但依旧沉稳柔和,“我买了止痛药,不过外敷的药膏可能有点疼,如果太痛记得和我说。饿了吗?我在楼下买了早餐,在冷掉之前早点吃。”
“伊文?”谢锦赫的声音带着惊讶和不安,再次叫他的名字。
“我不会不管你的。”青年平静地回答他,“你是我的患者,我始终会站在你这边,但是别再让我生气,好吗?”
他的声音很轻,“你不要再伤害自己,我只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正常人,你能答应我吗?”
“……对不起。”谢锦赫蹭他的手,像只受伤了的小小幼兽,啜泣起来,用压低的呜咽声不停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别走。”
给我温柔、给我痛苦、给我以爱。
谢锦赫发现自己已经沦陷于这种明知道被对方牢牢抓在手里但还是无法自拔的感觉。
伊文等到他哭得差不多了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去把身上的血清洗干净,记得用湿润的热毛巾轻轻擦,别让伤口沾到水。”
他犹豫一下,觉得这种要求对谢锦赫这种没什么医疗概念的人是不是太难了,于是问:“需要我帮忙吗?”
谢锦赫的脸变得通红,他不安地打量着伊文,摇摇头。
正在伊文心里想着在同性面前赤身裸体果然太羞耻了吧的时候,他看到谢锦赫从床上坐起来,靠近他的手,低声说:“能给我一个吻吗?”
嗯?
有点诧异,不过也没理由拒绝。伊文点点头,靠近谢锦赫的脸,在他面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和过去他亲吻那些患有自闭症的孩子们一样,不带有暧昧,只是鼓励和温柔。
谢锦赫的情突然变得有些怪。他露出羞耻的表情,从床上蹿起来,慌乱地跑到衣柜里把衣服扯出来就往浴室跑去,留下伊文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这是……怎么了?
因为太突兀了而理解不能。伊文摇摇头,环顾看了看四周的混乱,叹气,看来只能自己好好打扫了,在谢锦赫出来之前把这里弄干净吧。
……
——从他那里嗅到了味道。
伊文的,只属于伊文的,如同海风一样清爽明朗的气息里,渗透进了另外一个人的味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