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已经形成了迅速闪过的虚影。谢锦赫惊恐地盯着车边擦过的公路边缘。
每当到了道路转角,车前露出黑沉沉的天空的时候,他都觉得这辆车就要从山上冲下去了,但伊文却驾驶得极为熟络,总是抢在跑车冲出弯道之前及时拐弯,从路障旁边险之又险地擦过,高速的漂移让人产生灵魂要被甩出去的错觉。
“你……”谢锦赫觉得自己要疯了,“你想死吗……!”
“你恐惧死吗?”伊文手里迅速打转着方向盘,在谢锦赫惊恐地注视下居然移开了盯着车前的目光,对他微笑,“如果他们玩飙车是为了刺激,你是为了什么,少爷?”
谢锦赫觉得这个人大概是个疯子。虽然隐隐觉得那种温柔的外表只是种伪装,却没想到撕裂开这种表皮后根本不是人类。他惊恐地瞪着伊文,注视着对方黑沉沉的眼睛,在生死的恐惧中觉得整个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你——疯了——”声音像是在从喉咙最下面挤出来一样嘶哑,“停下来!”
“我不能。”黑色的眼睛在注视他,死亡在凝视他,“你没有给我答案,少爷。”
刷——
在谢锦赫以为他们就要从拐弯处掉下来的下一秒,车身从山道边上拐过去,漂移产生的一瞬间悬空感,让谢锦赫错觉他们已经被抛向天空。
这是夜晚。
天空阴沉沉,城市的灯光恍恍惚惚在遥远的地方。黑夜在燃烧,然后天幕就像是伤口干裂后的皮肤薄片一样要被剥落下来,掉下黑夜的苍穹。天空坠落,越来越近,黑暗的天幕开始出现颜色,是伤口浸润纸张后晕染开的又浅又浓重的红,是鲜血的颜色。
天空和大地越来越近,山峰是唯一伫立的尖端,世界越来越拥挤,黑夜里的梦魇们全都涌出现实,它们在狭小的天地里拼命地尖叫着绕着这场跑在生与死的边际的跑车上来回旋转——在旋转——
谢锦赫的眩晕感越来越剧烈,他想要喊叫,想要呕吐,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他在天地之间。人类不能飞行,大地不能容纳他。如果人在天空之中,就是注定要向着大地坠落而去,注定死亡的姿态。
——必须要去,抓住什么。
不知何时被眼泪晕染开的视线里能够捕捉到的只有正对他微笑着的青年。
温柔——
他的温柔是山顶的三月雨,就连疯狂都浅淡得像是梦幻。不论什么样的情绪都能够轻轻落在这样的温柔里,被软和和地包裹住。
谢锦赫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出来了。
“停下来——”没有被关上的车窗涌进来的风灌满他空虚的身体,“不是……不是这样……我……!”
我不想死。
他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
即使在疾病发作的时候无数次产生自杀冲动,却永远没有用手拿起刀刃的勇气。他在恐惧着黑暗真正坠落下来的时候,就像是小时候见到的鲜血泼洒在地上,生命在流逝。
然后他现在就站在生与死的边际上。
黑色的眼睛凝视着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