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谢留今猛地从床上坐起,听着房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咔哒”声,男人眼中闪过兴奋的光,嘴角勾了抹阴森的笑意。
地牢铁门里暗藏的机关被触动了。
刘昌隆眉头紧皱,他无法确定此次行动被敌人发现到了何种程度,林舒安就在眼前,此时到底该不该撤,撤了下次还有没有机会?
越是关键时刻,犹豫便是大忌。
一炷香的时间已然过去大半。
谢府屋顶的隐蔽角落里有三个身影在树影暗处站立着,钟林海负手而立,眸色深沉的看着光影闪烁的前方,龙泉与龙牙分立在他的左右。
“主人,他们怕是遇到了麻烦”龙泉说道,他的听音能力很强,按照事先计划,刘昌隆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带着林舒安往回赶了,可如今事实却并非如此。
“让他们撤”钟林海说道。
龙泉不敢犹豫,手指抵压在喉间,发出一声又一声的猫叫。
钥匙是错的,铁门溶铸了玄矿,刘昌隆一时之间根本破不开,正当他要用火药强行轰炸之时,耳边传来了龙泉的讯号。
“五楼主,主人传令让我们撤!”属下在一旁急忙说道。
刘昌隆眉眼间闪过不甘,却也不敢抗命,喉间沉沉砸出一个“撤”字,带着一行属下便疾奔而退,可到底是失了最佳时机,当他们行至密林小道之时,被谢府家卫与铁骑八卫包了个严实。
“朋友,深夜到访,有失远迎啊!”谢留今站在包围圈后面笑着说道。
刘昌隆面色狠厉的扫过谢苏三人,若论他一人之武力,显然敌不过那三人联手,可如今他身边还剩高手一十六人,彼岸沙华的杀手对敌之际,向来善于聚散沙为铁掌。
刘昌隆冷笑一声,根本不与他废话,右手猛地直直向上抬起,五指紧闭弯成半月状,身侧属下见之,立马侧身散开又快速聚集,一十六人阵成弯月,刘昌隆立于阵眼凹处,摆开阵势便立即迎敌而上。
阵成之际,一十六人合为一体,快如闪电,势如猛虎,攻守兼备,刀刀见血。
“偃月阵!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苏牧和狠狠一刀挥去,刚触到敌人的脖颈,便被弯月两端合围攻击,不得不收刀回击,铮铮数声,竟难有片刻喘息之机。
“铁骑八卫!”苏牧和厉声喝道。
“在!”
“布阵!”
“是!”
一阵阵震天嘶吼,声音都是带着血腥煞气的。
霎时,刀光剑影间血肉飞溅,双方厮杀成一片,鲜血如那粘稠的水泼洒在遍地的残肢碎肉上,就连月亮都悄悄隐没了身形。
“轰——”的一声震响,大地都随之颤抖。
谢留今朝着声音响起之处望去,眼中闪过震惊,片刻之后又化为了然,自语道:“季连安华,原来你的后手在那里!”
谢留今脱出战局,带上一队人马便朝地牢方向疾奔而去。
一阵呛鼻的烟尘散开,钟林海与龙泉二人从破成两半的地牢铁门快速穿入。
地牢阴森,钟林海二人沿着长长的幽暗小道来到地下,沿途守卫都被龙泉解决了干净,钟林海走到最底层的审讯刑牢,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型肉体便闯进了他的眼睛。
满身都是糜烂的血肉,裸露在外的肌肤竟找不到一处是完整的,钟林海立身站定,一时之间竟有些挪不动脚步。
“林舒安!林舒安!你可听得见我说话?”龙泉大吼两声,见牢中那烂肉破布一般的男人没有半点反应,侧身一剑便砍断了牢门锁链。
“龙泉!”钟林海叫住他,沉声道,“去外面守着。”
“是!” 龙泉停住前进的脚步,转身退去,持剑守在过道口。
钟林海进入牢中,蹲在林舒安身前,伸手拂开他面上被鲜血浸泡成一绺一绺的湿发,露出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钟林海将掌心覆上他的面颊,拇指轻柔的抚了抚那紧皱成川的眉宇,掌心下的睫羽受惊一般颤了颤,钟林海将手微微侧开。
林舒安缓缓睁开了眼睛,两人无声的对视着。
钟林海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何种表情,可林舒安眼中的泪却是越蓄越多,无声滚落。
钟林海屈指为他擦了擦,却是越擦越多,那温热晶莹的液体,缠绕着他的指腹,汹涌不停,好似要将他就此淹没。
“乖,不怕,我带你出去。”
钟林海从怀中掏出一个莹白的玉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塞入林舒安的嘴中,随后站起身来,解开身上衣袍盖在林舒安的身上,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林舒安身体离地的那一刻,只闻“咔哒”一声轻响,刑牢顶部随之砰砰数声,瞬间便在钟龙二人眼前落下一圈铁柱,将钟林海与林舒安如兽般困在了笼子里。
钟林海垂眸看了一眼原本隐藏在林舒安身下的机关,又见林舒安满目惊惶的望着他,便勾唇笑了笑,示意他无事。
林舒安怔怔地看着他,缓缓将头埋在了钟林海宽厚的臂间。
“主人!”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龙泉见状心中一惊,立马闯入牢中,运足内力挥剑劈砍铁柱数下,铮铮声响,火花四溅,可那铁柱却是半分伤痕也无。
“别白费力气了,既然是专门用来关我的,寻常刀剑又岂能破得开?”钟林海说道。
“沙华之主果然聪明!”啪啪两声,谢留今身后带着一众人马拍手而入,见钟林海被困在笼中,他显然很是高兴。
林舒安闻声,抖着身体便往钟林海怀里缩了缩,钟林海不敢抱他太紧,触手的身体都是软的、湿的,饱蘸鲜血。
钟林海看着林舒安,语调沉稳而有力,说:“别怕,有我在。”
谢留今站在笼外看着,色间暗藏着无声的讥讽。
“谢留今”钟林海将目光转向笼外那人,寒声道,“今日事,百倍还。”
谢留今上前一步,直视着钟林海的眼睛,不怀好意的说道:“他当日为了救我而不惜重伤你,怎幺,你如今还要为他出头,我可从来不知,向来冷心冷性的沙华之主是这般痴情之人?哈!有趣!”
“他伤我,是我与他之间的账,与你何干?”钟林海微微扬眉,满含嘲讽的瞧了谢留今一眼,又道,“林阳早已与我成婚,这偌大的永安镇,凡是认识我们三人的人都知道,林阳是钟林海的妻子,试问,你如今插在中间又算个什幺东西?”
“住嘴!”谢留今面色铁青的看着钟林海,狞笑道,“哈!成亲?找死!”
话毕,谢留今持剑猛杀而来,龙泉挡了两剑便被谢留今身后的属下缠住,谢留今一脚踹开牢门,来到铁笼外,招招要命地朝钟林海刺去,铁柱坚挺不可摧毁,谢留今杀得费力,钟林海抱着林舒安却更是躲得狼狈。
三十招过后,谢留今一剑刺穿了钟林海的左肋,噗呲一声肉响,谢留今惊疑地看着自己那没入肉体的剑,钟林海趁他愣之际,咬牙快速后退,让自己从那剑身上脱离,一把握住黄泉剑鞘,手腕翻转间,猛力将谢留今的剑反击了回去。
谢留今只觉手心一震,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目光从颤动的剑刃上猛地射向钟林海,缓缓绽出笑意,沉声笃定道:“你没有内力,你竟没有了内力?!”
谢留今站在笼外笑得前合后仰,笑声肆意而畅快,他此时也不急着杀人了,踱着步子看稀似的瞧着钟林海,开口道:“季连安华,一个没有内力的沙华之主,一个没有内力的不周榜第一人,哈!这恐怕是当今武林最可笑的笑话了!”
身体左肋的穿口正涓涓地流着血,钟林海手臂沉稳地抱着林舒安,药效已经发作,林舒安眉眼舒缓地沉入了梦里。
钟林海站在牢笼中,他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更有林舒安的,可他却好似毫无所觉一般,如寒剑直立,面无表情的看着谢留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