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舒安与钟林海从山下小屋突然搬离以后,陈家嫂子便渐渐察觉到了许许多多的不对劲。
有许多面孔陌生的壮实男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那间屋子四周徘徊,还有许多人来到村中向人打听小阳子家相公的底细。
对于这一切,陈家嫂子既疑惑又担忧,生怕钟林海那汉子惹了什幺不该惹的人,白白害得小阳子与他一起奔波逃离,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留意着这村里村外的动静,就想着能不能寻到些小阳子的消息。
林家村周遭的气息虽然渐渐开始变得紧张,但一切至少是在暗处悄然进行的,可陈家嫂子发现,数日前的一个夜晚之后,这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夜她从梦中醒来,披衣下床,打开房门向茅房走去。
月色如银,虽未点灯,她也勉强能够看清前路,突然,夜空中猛地射出一道光束,直指苍穹,沉沉黑幕渐渐变了颜色,云层汹涌地翻滚着,一道又一道的针光如那坠落的满天流星,划过天际,洒向四方。
陈家嫂子猛然间吓得心口一跳,后退数步差点被自己绊倒在地上,心中惊疑稍稍平复后,她又变得欢喜起来,抬头痴痴凝望,太漂亮了!太了!
第二日,陈家嫂子便发现许多事都生了变化。
原本蛰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都现了身形,个个凶恶煞不说,眼中都带着些异样的疯狂,这些人三三两两的涌入这小小的林家村,车马道上更是日日络绎不绝,随着时日的延长,不止林家村,就连永安镇也被这些怪怪的人给占据了。
华服俊朗的翩翩公子,仗剑天涯的桀骜侠客,娇俏美艳的装女子……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久居僻野之地的村民看花了眼睛,个个兴奋不已,好酒好饭的招待着,银子自然也是赚到手软,大家都很高兴,陈家嫂子却暗自担忧,因为她曾在麒麟山下见到这些人相互残杀,那一地的断肢残臂,尸首分离,红得刺眼的鲜血似水一般泼洒了一地,吓得她当场尖叫,一p股坐在了地上,一群蒙着黑面的汉子向她走来,手中长剑正滴滴地淌着血,陈家嫂子吓得身体僵死,根本动弹不得,眼见着就要被人劈成两半,为首的一个蒙面男人却摆了摆手,看她一眼,便带着那群凶煞恶鬼消失了踪迹。
陈家嫂子日日噩梦连连,却始终想不通那人为何不杀她。
谢留今不杀陈家嫂子的理由很简单,那个女人对林阳很好,她没有任何威胁。
自林府一别后,他便失了林阳的踪迹,派了无数的人手都未寻到线索,直至引玉开启,那些被人隐藏的踪迹才又渐渐显露了出来。
那日他瞧见动静,即刻召集人马前往林村集市东端的巷子口,闯进那瓦房小院时,满目狼藉,处处断壁残垣,林阳与钟林海早已不见踪影,引玉也跟着一同消失不见。
谢留今气急,命人四处搜查,想来他们当时走得很是匆忙,许多东西都来不及销毁,更莫说带走。
属下将有幸存留的东西全都放到谢留今的面前,谢留今垂眸看了片刻,捡起那缺了一半的玉牌,抹去尘土,细细察看,色渐渐变得凝重:“竟是彼岸沙华的十殿阎罗……”
谢留今回府后请来二叔商量,谢安博听罢后惊疑不定,沉默许久无言。
“二叔?”
谢安博抬起头来,面色竟是前所未有的难看,说:“留今,你速速写一封密信送往上京城,请求皇上增援!”
“我不同意!”谢留今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按在桌上,身体前倾,直直的看着谢安博,“当初为了得到引玉,父亲带着家中亲族从上京城迁到此处,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如今引玉终于现世开启,我们与朝廷交好是一回事,但若主动向皇上求援,那当初的约定又该如何算?!您想过没有?这可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你就忍心让它付之东流?!”
砰的一声震响,谢安博面色铁青的拍桌而起,咬牙切齿的怒道:“你以为我愿意?你以为我甘心?!可如今这形势是何等的严峻!”
“不就是十殿阎罗吗?我怕他不曾?!”
“留今,你莫要说气话!”谢安博看了谢留今一眼,指着桌上那半块玉牌沉声道,“江湖武林谁人不知,彼岸沙华、十殿阎罗,这第十殿的死卫是从来不会离开他们的主子,如今玉牌在此,死士在此,你难道会不明白他们的主人也必会在此?是!若今日来的是其它九殿中的任何一殿,莫说你不怕,我又何尝会畏惧?可你不是不明白,沙华之主所牵涉的力量是何其的复杂庞大!”
谢留今听罢,猛的一掌将木桌拍得粉碎,却也不再反驳。
见谢留今这副沉不住气的模样,谢安博心中冷笑,却也乐见于此,但一想到如今这境况,心中却也真的沉重,上前一步按住谢留今的肩膀,说:“留今,引玉被开启得如此突然是你我都不曾料到的,但事已至此,说什幺都迟了,如今外面的形势你想必清楚,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这小小的永安镇便已经聚集起了各路人马,我刚刚还得到了消息,林如风雪也来了!”
“什幺?!”谢留今闻言真真是心头一惊,“他竟也来了,还如此之快!”
“所以说,你必须向皇上求得增援,如今这场生死角逐,我们谢家早已失了优势,稍有不慎,我们整个家族都有覆灭的危险!”谢安博攥紧谢留今的双肩,目光冰寒噬骨,“这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的!”
谢留今怔怔地看着谢安博,好似被吓到了一般。
谭木春远远地看见谢安博离开之后,这才敲响房门,见过谢留今。
“少爷,事情可还顺利?”谭木春问道。
谢留今抬手示意谭木春坐下,开口道:“所料不差,十分顺利。”
“二爷多疑,又向来喜欢与您作对,此番怎会如此顺利?”谭木春心中惊疑,说,“会不会有诈?”
谢留今摇头,温润俊朗的面容上浮出一丝冷笑,说:“二叔素来反对我与朝廷牵扯过多,如今却被沙华之主与林如风雪吓得开口让我写密信,简直可笑至极!他或许当时心中还有所迟疑,但我却一口否了他的提议……呵,如今对于借助皇上之力一事,他可是完完全全失了反对的立场。”
“您一口否了二爷的提议?他竟也没怀疑?”
谢留今看了谭木春一眼,似是猜中了他心中所想,思流转间笑容渐渐变得古怪,说:“我可是个大孝子,对父亲的敬爱之深,我那二叔可是清楚得很啊!”
谭木春觉得少爷这话讲得怪异,直觉却告诉他不可再追问下去,赶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笑道:“少爷英明!”
谢留今深深的看了谭木春一眼,面色转瞬如常,说:“去将谢刚找来。”
谭木春答是,出去将谢刚唤了进来。
“家主”谢刚躬身行礼。
谢留今微微颌首,问道:“我让你将林阳的画像在手下中人传阅,此事可已办妥?”
“回家主,凡我谢府中人皆已识得林公子面貌,日后若是见到,必能将他请回谢府!”谢刚沉声回道。
“还没有他的消息?”谢留今眉头微皱,目光渐渐变得不善,如今知晓钟林海是十殿阎罗的人,作为十殿死卫,他为何能够滞留此地整整五年,谢留今不解,据他的情报所知,沙华之主这些年可一直待在大俞皇都。
故而沙华之主是否真的来了此地,谢留今其实无法确定,而谢安博之所以如此深信不疑,是因为他只看到了玉牌却并不知道这玉牌是何人所有,加之引玉竟然被他们开启,这世上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此事。
谢刚闻言,背间不自觉地爬上了一层冷汗,猛然跪地,沉声道:“家主!”
“为何如此?”谢留今冷冷地看着他,静坐不动。
“属下有一事要说,还请家主息怒!”
“喔?什幺事竟让你如此失态,我倒想听听。”谢留今笑了笑,色却更加冰寒,他知道谢刚所言之事必是关于林阳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