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念光望着他,背过双手,挺了挺腰板,所有人都料想不到他会做怎样的回答。
“我记得你给我讲过的故事。”
这是小少年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
可他说完,却迟迟没有下一句,他咬着嘴唇,思量着,呼吸微重,好像有点紧张。
“可我认为,那个叔叔去渝州,应该不单单是为了谋一份差事,为了见到心爱的姑娘。他应该也有过兼济天下的抱负,应该也有过为生民立命的理想,他在那天死去了,也许,也许——”
念光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对不对,不知道会招来怎样的结果,可他必须表态,就算语无伦次,也盼望着能够传达自己的想法。
“也许他躺在江底的时候,看到人们安居乐业,心里也是高兴的,也是开心的。当他的孩子长大了,路过那一片浩荡的清江水,看到那些竞相扬帆的船只,也会记得他所付出的一切。”
小小的少年说道这儿,莫名地流出眼泪来:“这样不好吗?就因为我没能叫您一声父亲,就要闹得所有人都不安生吗?爹,您收手吧,没有这个必要,真的,没有必要。”
刘照云愣怔着,他终于听到儿子喊他爹爹了,却也与这个孩子背道而驰了。他想起那个遥远的雨夜,想起被滔天的洪水淹没的痛苦,想起了他发誓守住大堤,守住这座城池的最后的也是最初的心情。
“我没有想过要闹得所有人不安生,我只是吃醋了,对不起,是爹爹错了。”刘照云也哭了,是啊,念光说得没错,刘歆晔说得也没错。这位君王纵使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自己。他保住了笑荷,养大了两个孩子,也失去了最心爱的人,都是苦命的,谁比谁更可怜呢?
刘照云伸出手,轻轻抱着自己的儿子,念光手掌上发出一道金光,很明媚,像是夏天的清晨,刚刚透过云层的那抹淡黄色的光。
“瞿天师送我的。”念光小心地询问着,“我送送您?”
“好。”刘照云哽咽着,念光拍拍他的背,努力挺直肩膀,希望你能依靠,希望你知道,我能够被依靠。
刘照云的魂魄渐渐褪去了黑色,露出了干净的样子,慢慢地,他开始模糊,五官、四肢、躯干,一点点地,消失在了空气当中。念光保持了一会儿抱着他的姿势,之后就平静地放了下来。刘昭走过去,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嗯。”念光低低地回答道,“还好。”
所有人都像做了一场梦,尚未完全清醒,恍惚地,不知所措。
徐漱怀靠近床边,观察了一会儿陈三年,对方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只是手依旧很冷,情况仍不容乐观。老人家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解开上头的红绳,将里头灰色的香灰撒在了他身上,一股怪的幽香升起,陈三年咳嗽了几声,双手渐渐有回暖的迹象。
“老夫只能帮到这里了,据说沧浪藏着一枚风海遗珠,若是得到,尚有一线希望。”徐漱怀微阖双眼,静静地后退了几步。
“多谢徐老相救。”刘歆晔起身行礼,老人家却是说道:“我学生之事,还望王上多多上心了。”
“魏书海一事,是我有错。”
“不是魏书海。”徐漱怀倾了倾身子,“是殷琦。”
刘歆晔怔在原地,良久,才呢喃着:“好,我都记着了。”
徐漱怀捋了一把胡须,笑笑,蹒跚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