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主治医生把薛临歧送回了病房门口,杨蘅迎出去,薛临歧则告诉他:“医生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了,我已经有了眉目,会想办法给你把盘尼西林搞到手——还有,我和医生招呼了,把夫人转到最好的单人贵宾病房,治疗费用我来付。”
杨蘅面上露出久违的喜色,连连称好,交代完这事,薛临歧装作漫不经心问:“伯母醒着吗?”敢直接在门口和他说话,多半是睡着的,然而若杨蘅执意不想他见,如今的他也不强求。
“睡着了。”杨蘅煞有介事回身向房内一瞥,道。
“那……”薛临歧摆架子拖了老长的尾音,见杨蘅不接茬,只得自己硬着头皮道,“你说过的,睡着了的话就让我进去,我能进去吗?”
杨蘅这才道:“既然我承诺过,那就没办法了——请薛将军注意些,别吵着家母。”说罢,转身入内。
薛临歧跟着走进去,又随杨蘅在相应病床前停下。崔丰玉,很优美的名字,即便病容缠身,青春不再,也隐约能辨出几丝秀丽,年轻时定当是美艳卓绝的,怪不得是名妓,怪不得能让杨子奂一见倾心。
说风流,其实除崔丰玉外,杨子奂再无其他绯闻逸事,可叹政治家终究是狠心的,就这样毁了一个正当风头的女人的一生,杨蘅说得对,没有爱上杨子奂,崔丰玉会过得很好,虽然……就不会有杨蘅的存在了。
杨子奂皮相亦佳,但这样一看杨蘅还是更肖崔丰玉,尤其是那鼻子……
看看病床上沉睡的母亲,又看看不知道在想什幺的薛临歧,杨蘅触景生情,幽幽道:“绝大多数时候,是母亲从赚钱到衣食住行,一个人在抚养我。”
太不容易了,看来她不但是个美女,还是位坚韧的母亲,怪不得杨蘅做最恨的出卖肉体也要救她。薛临歧心下慨然,低低向杨蘅道:“我一定会为伯母弄到救命药。等伯母身体好转后,能不能让我再见见她,让她认识我,就说我是你的朋友;我想让她知道,我也发现了杨蘅身体特殊,但是我觉得杨蘅很好。”
分明是很低、很轻的一句话,杨蘅却感觉自己像被什幺击中了,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炽热地舒张开来,胸口打着颤松动了一块,以至于他不假思索便答了声“好”——事后,他将其归结于毕竟薛临歧是母亲的救命恩人。
“谢谢。”薛临歧对他微微一笑,道。
军人浅笑,像沙漠中仙人掌的花,越是贫瘠盛开,越令人目眩迷。杨蘅呼吸都在发抖,这种身体某处融化了的感觉令他害怕……他以为他想求薛临歧不要再接近他,但其实,他内心深处一定有一块柔软之地被无声细雨润泽了,正悄然冲破封闭。
离开医院,又坐上轿车,车轮嗡嗡间,杨蘅鼓起勇气,眨巴着眼睛直视薛临歧道:“薛督军既下午有事,可以直接送我回学校吗?”
“你倒是爱学习,”见杨蘅模样乖巧,薛临歧眼中噙起几丝笑意,“你在大学里住哪的,集体宿舍?”
“嗯……”
“那多不方便,我给你订长期酒店,或者给你租、买套住房?”薛临歧摸着下巴,提道。
“不了,我是学生,还要上课。”杨蘅拒绝得干脆。
“就在学校周围也行。”
“薛督军,我们的联系七天后就结束了,我不会多要你任何东西。你是大忙人,每天花几个小时作弄完我、干完我就不见人影了,何必让我守空房,从今天起七天之内,只要薛督军有要求,我会尽量出来和薛督军见面。”
可能是错觉,薛临歧感觉自己听出了点哀怨,杨蘅绷着小脸说得认真,他哪里忍心拂逆,虽然心中隐约冒出了个特别的办法,他还是口中先“哦”了一声答应,而后抽起隔音板,交代司机往辅仁大学开,又重重拉下隔音板,毫无预兆地便回身压向杨蘅,道着“今天估计没机会再会了,让我先抓紧时间疼疼你”,用嘴堵住了杨蘅堪堪出口的惊呼,大掌明目张胆摸进了长衫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