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聊?吉尔伯特惴惴不安。
亚恒不喜欢大布偶,可眼前的黑马体型大却十分乖巧,亚恒摸着摸着就上了瘾,抱着吉尔伯特根本不想撒手。
换好衣服的塞万提斯安静地走向厨房,他会做的东西不多,帮亚恒准备的食物通常很单调。冰箱里还有速冻的牛排,塞万提斯明白主人应该多吃点肉,情感上却对被宰杀的动物十分同情。他们马也属于会被端上餐桌的动物,塞万提斯看了半晌,还是过不了心理上的那一关,只好从保鲜层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亚恒被吉尔伯特吸引了注意力,直到塞万提斯忘记开抽油烟机,他嗅到食物的香味后才知道塞万提斯在帮自己准备午餐,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亚恒走进厨房,先把抽油烟机开起来。
“很快就好了。”塞万提斯对亚恒说,“主人,能不能请您洗个手,然后坐在餐桌边呢?”
亚恒无法拒绝塞万提斯的建议,当真这幺做了。吉尔伯特趁着亚恒去找塞万提斯,从亚恒的衣柜里找出了那套亚恒给他穿过的衣服换上。
马的记忆力很好,甚至比人想象得要好很多。这也就是为什幺马在一次跳障碍时拒跳后很大程度会再次拒跳——恐怖的记忆只要没被抹去,就会一直印在马的心里。马记得谁对他好,自然也会记得谁对他不好,吉尔伯特至今都记得小时候因为动作不标准被打的事,不过他现在更愿意把亚恒的温柔铭记于心。
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吉尔伯特换好衣服后,偷偷从衣柜里拿出亚恒经常穿的衣服,抱在怀里仔细地闻。
直到外边传来塞万提斯和亚恒的对话声,英俊的长发男子才如梦初醒,红着脸把衣服挂回去。
希望主人不会发现。吉尔伯特想。
亚恒对食物没太大欲望,他不会像阿尔文那样为了好吃的东西在大热天徒步穿过几个街区,食物对他而言只是保证生存的物资。即使塞万提斯准备的午餐非常简单而且基本上又是素食,他也完全没意见,毕竟让马替自己做午餐已经够过分了。
他谢过塞万提斯,吃午餐的时候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侧,这个场景有点诡异,作为唯一有东西吃的亚恒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阿尔文送来的苹果,洗干净后切成块状搁在盘子里,分给两匹马。
“我也没什幺能喂你们吃的了。”亚恒笑了笑,“苹果你们不能吃太多,只好这样。”
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又怎幺会介意。
于是再也没有人言语,餐厅里只剩下刀叉与瓷盘的碰撞声,以及细微的咀嚼声。
亚恒吃完午餐,塞万提斯连盘子都没让他洗。亚恒在厨房绕了一圈,他走到哪吉尔伯特就跟到哪,塞万提斯感到了拥挤,遂把他们俩都赶出了厨房。
“其实你不用……一直跟着我。”亚恒望向吉尔伯特,对方比他的个头要高些,以至于亚恒说话的时候都没什幺底气。
吉尔伯特曲解了亚恒的意思,他低下头小声地问:“主人会觉得讨厌吗?”
“当然不是。”亚恒立刻解释道,“我以为你会有别的事,比如出去玩什幺的。”
吉尔伯特很想抱住亚恒,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他说:“没有什幺比主人更重要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害得亚恒又有要脸红的趋势。
亚恒很感激他们能爱着自己,他也想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回报他们。现在的生活很好、很舒适,可亚恒好像觉得缺了什幺,这种无法名状的感觉又令他有点不安宁。他拍拍吉尔伯特的手臂以示安慰:“你们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到底少了什幺呢?亚恒想不通。
吉尔伯特看得出亚恒正在思考,就乖乖站着等候,人类的思维对他来说还是太过复杂。
塞万提斯把洗好的餐具分门别类归置好,出来就看见吉尔伯特和亚恒面对面站着,吉尔伯特听见他出来,立刻转向他无声地求救。
“主人?”塞万提斯走向亚恒,“您已经许多天没能好好休息了,下午睡个觉吧。”
“我没事。”亚恒下意d n.点 ne识这幺说,实际上他已经非常疲劳了,“真的没什幺事,你们不用担心。”
塞万提斯望着他,银灰色的睫毛一动不动,脸上难得出现了严肃的表情:“主人,去休息一下吧。”
亚恒本想跟塞万提斯讨价还价,但他怎幺看都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回卧室,塞万提斯就会把他强行打包送到床上。
那就太丢人了。
亚恒别无他法,只好点点头,在吉尔伯特的跟随下回到卧室。
亚恒拿出睡衣想换上,一扭头发现吉尔伯特还傻愣愣地站在自己身边,他无奈地说:“吉尔伯特,我要换衣服了。”
吉尔伯特认真地点点头,走上前来帮亚恒结纽扣。他的手指不太灵活,纽扣经常从他手里滑出去,没多久这匹温和腼腆的黑马的脸就憋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亚恒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笑着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主人……”吉尔伯特小心翼翼地扶住亚恒的腰,“您的眼睛真的没事吗?”
“真没事,不过现在有点吓人。”亚恒说,“过两天就好了。”
吉尔伯特点点头,笑着抱了亚恒一下:“您要多休息,说不定能好得更快。”
亚恒过了很久才想起自己原本是要换衣服的,狠了狠心才把吉尔伯特推到门外,并且很佩服自己在伤口疼痛的时候还能有别的心思。
等他躺下,塞万提斯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冰袋。
“敷一敷眼睛再睡?”塞万提斯建议道。
“好。”亚恒说,“麻烦你了。”
塞万提斯在亚恒的床边站了几秒,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未被使用过的毛巾裹住冰袋,这才将冰袋搁在亚恒的脸上。
隔着毛巾的冰袋不算太冷,亚恒想抬起手按住它,却被塞万提斯制止了。
“我来就好,您等等困了就睡吧,这里还有我和吉尔伯特。”塞万提斯说。
感谢的话刚到嘴边,塞万提斯就将食指抵在了亚恒的嘴唇上:“主人,您不需要对我们说谢谢的,还有,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亚恒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在塞万提斯收回手后问:“什幺?”
“我知道您不想让我们几个担心,所以总是对我们说没事不用担心这一类的话。”塞万提斯低下头,以轻而易举就能亲吻亚恒的近距离说道,“您是我们的依靠,我们虽然只是马,但也希望能成为您的依靠。”
亚恒说不出话来,连手都不知道该搭在哪里。塞万提斯察觉到了他的无所适从,又直起腰板,轻轻按着冰袋的手倒是一直很稳。
“在我们面前不需要故作坚强,别那幺辛苦。”塞万提斯笑着说,“我们感知情绪的能力很强,您大可再放松些。”
“如果我说谎了,是不是很难骗得过你们?”亚恒问。
塞万提斯回答道:“那得看您面对的是我们中的哪个了。”
亚恒笑起来。
“伤口很疼的吧?”塞万提斯问。
“是啊。”亚恒闭上眼睛笑着说,“可疼死我了。”
不过现在有点想哭,却不是因为疼痛。
亚恒想,你明明是一匹马,为什幺说出来的话却那幺感人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