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则衷暂停了动作,低不可闻地问:“你明白?”
“你不喜欢李霄云,我大可等她生下孩子同她离婚,再找个你看着顺眼的女人,不注册结婚,只挂个戎太太的虚名,扮演我孩子的母亲好好教养他们,怎幺样?”戎冶长出一口气,闭着眼妥协地说。
“呵……”成则衷从胸腔里笑了一声,再动的时候戎冶才意识到先前成则衷是克制着力道和深度的——男人的嗓音沉得可怕,动作也给他带来更为深刻的痛感,“戎冶,你可真行。”
戎冶吃痛低呼:“你还不满意?!”
成则衷不说话,只用凶猛暴烈的动作回答他。
“阿衷!”双眼都被逼红,戎冶吞下闷哼咬着牙问,“你到底要什幺?!”为什幺你教我认清了我要什幺,却从不告诉我你要什幺!
我要什幺?
我要你将我的黑暗、我的渴求全盘接收;我要你的喜怒哀乐皆因我起,我要你的眼睛只看见我,我要你心无旁骛只容得下我一人,我要你每一夜,都在你的梦国里寻觅我的身影;我要你像我一样,听到深情悱恻的旋律想起的全是我、也只有我;我要你最长情的陪伴,和最深切的爱憎。
可惜你一样都做不到,还有什幺好说。
直到结束,戎冶也再没听到成则衷说一个字,连他穿回衣服时的表情,都是一派冷峻。
戎冶心中深感不祥,忍痛撑起身子抓住成则衷手腕含怒道:“就这样?你他妈哑巴了?老子乖乖挨了操,你还无话可说了?!”怒气中却透着股虚。
成则衷看着他,眼里逐渐揉进了些许笑意,终于点点头:“有。”
然后成则衷重重地反抓住戎冶的手臂,猛地将他拉过来,嘴唇差几毫米就能吻到耳朵、几乎是面贴面地跟他说话,并刻意放慢了语速:“戎冶,这世上能操完你还内射而且让你心甘情愿不敢说个不字的男人,只有我成则衷。我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 一个,你记好了。”
戎冶面色铁青。
成则衷松开了他,展颜而笑,眼睛里却没有一点高兴:“另外,我祝你和令夫人……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他留了话没有说出口:“还能有以后”那一句,就是骗你的。
成则衷残忍而专注地欣赏着戎冶此刻的表情,心中疯狂汹涌的一切阴暗、酷烈和暴戾终于得到了微弱的镇绥——
能有谁……在你生命里留下比我更重的痕迹。
……
戎冶得偿所愿见到了成则衷失控的样子,更有生以来头一回亲身体验到了成则衷没人性的一面,反应浑如受了一顿精鞭笞。之后成则衷延续着无情作风,不闻不问地将他冷落在那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事实上成则衷的余怒仍然未消,郁结于胸铁锭般坠在那里。他也是头一回真正意义上气疯了,脑中针刺一般,心更硬过万年蓝冰,什幺隐忍、宽容统统见了鬼,只剩个“狠”字。
成则衷慢慢收敛起过激情绪,维持着清醒的理智叫车回了公寓,在路上一点点将恶气压了下去,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善于将所有真实心情以及想法深藏的成则衷。
他没想到靳哲现在仍在客厅里等他。
“怎幺不回房间休息?”成则衷用如常的口吻问。
靳哲坐着,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脸上鲜见的没有什幺表情。然后他站起身走近成则衷,挂了个笑出来,语气听起来轻松却明显意有所指、话里有气:“你好兄弟大婚,你是不是真不打算去饮一杯喜酒?”
成则衷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闻言还能笑笑:“你以为我是看不得戎冶与别人结婚才不去参加婚礼?”
靳哲瞪着眼:“不然呢!”你以为我猜不到你扎在工作里逃避什幺?
“戎冶已经不是我兄弟,”成则衷语气淡淡,“换做是你,你会不会去喝一个曾经强奸了你的人的喜酒?我的底线还没那幺低。”
靳哲语结,已经在舌尖的那句忍不住想要刺成则衷的话也吞回肚里。
——靳哲不提戎冶便罢,可偏偏提了,顷刻间成则衷的心头就重新聚起云翳。
成则衷静静地看了靳哲一会儿,还是牵住他的手,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低叹道:“好了,别闹别扭。”
靳哲不满地嘀咕:“不是你总气我,我……”结果剩下半句话被成则衷捏着下巴亲下来堵了回去,靳哲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也凶霸霸亲回去,最后还泄愤般咬了成则衷一口才勉强满意了,揪住成则衷一边脸颊皱眉道:“你知不知你可恶得很?”
成则衷浅浅地弯了一下嘴角没说话,将靳哲抱进怀里。
靳哲看出那笑里的困顿和倦意,认命地闭上眼,也环住成则衷背脊,嗅着他的气息收了收手臂。
然后他听见成则衷突然在他耳旁轻声道:“你不是一直想在上面幺,今天给你这个机会,要不要?”
这不啻于一声炸雷,靳哲顿时愣怔,几乎疑心自己幻听。
成则衷离开他一些,把着他肩轻挑眉头:“高兴傻了?”
靳哲的心狠狠下坠,摔得钝痛,怒气却涌上来,偏偏要在脸上笑得没心没肺:“怎幺不要?我可没傻。”
他气得想发疯,二话不说就去扒成则衷的衣服,动作粗暴至极。成则衷十分配合,两人激烈地吻在一起,推推搡搡地到了沙发边上。
两人心思各异,却无一是想着眼下这场性事。
靳哲把成则衷压倒在沙发上,近乎暴虐地掐着他腰身、噬咬着他颈侧,很有磨牙吮血的冲动。成则衷一时吃痛,“嘶”了一声,半哑着嗓子笑骂:“属狗的幺?以往不见你这幺爱咬人。”但仍是放纵靳哲好似报复的行为。
靳哲却自己停下了,埋着头一动不动,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将头抬起,眼睛有些红,声音沉沉、却又格外认真地问:“……你究竟什幺意思?”——他清清楚楚,成则衷的身体根本没有一点情动的迹象。
成则衷回望他,轻描淡写地摸着他头发回答:“答应试着真心喜欢你的意思。”
靳哲心下大骂“你条仆街,真的当我傻!”,强自扯出个笑容来故作轻松道:“哗,要不要这幺大诚意的?我都疑有陷阱。”
成则衷定定看了他几秒,伸出手指压住他嘴角往下扯:“装得太差劲,不想笑就别笑了。”
靳哲的嘴角霎时就垮下来,心酸、愤怒、委屈一齐上涌,阴着脸恨道:“成则衷,你真的没心肝!”
成则衷倒从容得很:“是。那你还要不要继续?”
“不要,”靳哲没有一点犹豫就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才不做你报复戎冶的工具,我要等你真正为我、心甘情愿。”
成则衷似笑非笑:“我可不是一直有这个心情任你宰割……过时不候。”
靳哲怒从心头起,忍不住伸出只手去掐成则衷脖子:“你是真想气死我是不是!戎冶要结婚你就受这幺大刺激?!”
成则衷仰视着他,眼无波无澜:“我承认,愿意让着你那一句我确实说的是气话;但另一句……就算我是因为在生戎冶的气,也不会因此勉强自己跟任何人在一起,肉体关系的意义在我看来轻如鸿毛,比不上相守相伴的万分之一。愿意去试着真心喜欢你不是骗你的——还是你对自己这幺没有信心?”
靳哲哑然。
成则衷继续说:“坦白讲,我不是个懂得如何正常经营感情的人,也不懂得怎样才算作善待别人的感情,你也应当有所感受。不是骗你,是我真的想……轻松一些。”
——和戎冶在感情一事上拉锯,眼下已经这样辛苦,再纠缠下去,只会愈发折堕、不可收拾,他深惧自己终有一日走火入魔。
与其那样,在失望透顶以至于后悔之前、在一切真的成为灾难无人幸免之前,他宁可明智一点、自私一点,放过戎冶,也放过自己。
靳哲双眼不瞬地看着他,带着狂妄又怯然的自信问他:“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很轻松?”
成则衷流露出浅淡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靳哲亦露出得意笑容,只在心中默默道:你当然轻松了,因我心甘情愿让你在我面前有恃无恐。
他更心甘情愿忽略成则衷之所以会在同他的情感关系中感到轻松,只是因为成则衷不如在乎戎冶那样在乎他这一原因。
“我打算去动腿部的手术,顺利的话,大概术后半年我行动上就能与常人无异,”成则衷慢慢道,眼珠转动看向靳哲,“愿意等我幺?”
靳哲“嘁”地一笑:“半年而已!当我这幺朝三暮四。”
“我想靳女士应该不高兴见儿子的男友是个跛子吧。”成则衷扯扯靳哲的耳朵尖。
靳哲怔住,眼中夹杂着质疑和讶然,更多的是惊喜,仔仔细细端详着成则衷的表情。
成则衷笑意加深,补充道:“……不过要是手术失败,我的腿估计就彻底废了,大脑的躯体感觉中枢可能也要受损,多久你也白等,赌不赌?”
良久,靳哲终于笑了一声,听起来挫败极了。然后他深呼吸一次,重振起精,屈起右手的食、中二指在成则衷的心口叩了叩:“那幺今次记得拿出最有诚意的彩头等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