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pter吞雪饮冰
戎冶的打算就是陆时青不动他也不动。如果陆时青找他对质,他就摊牌;如果陆时青不捅破,那幺他就也配合着维持风平浪静。
原本戎冶的确已经预备同陆时青分手,但当他意识到陆时青是至今为止唯一真正爱过并且正爱着他的人,他不禁有些舍不得放手了;而与此同时他又对与成则衷敞开心扉失去了信心,更加做不到这幺痛快地放开唯一慰藉——况且,就如戎冶当初回答成则衷的那样,即使算不得真心喜欢陆时青,但感情多少有几分。
而另一边陆时青在震惊、伤心、气愤过后则讶异于自己的患得患失,他本以为得知这样的真相,他会在第一时间找戎冶问个清楚,如果听到戎冶亲口承认这一切都只是移情,就绝不回头、毫不留恋地离开。
——可至今为止,他连第一步都做不到。
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有因为感情傲骨全无的一天,居然妥协到这个份上,宁可装聋作哑也不敢听戎冶说一句:“只是因为她。”他固执地认为那些温柔情意总有一部分是给他本人的,戎冶……对他是有感情的。
他投入的成本太多了,纵然全部沉没,头回踏入情场的他也不可能有快刀斩乱麻的魄力。
成则衷自从告知戎冶陆时青已经知情之后便再也没有就这件事作出过任何意见和建议,包括对于戎冶那拖泥带水的根本算不上是处理的处理办法。
于是在戎、陆两人心思各异地对两人关系的强行延续之中,天气渐凉,很快到了十一月。
转眼就到了成则衷的生日。
戎冶知道成则衷随父亲,生日向来过得简单,基本就是同家人一起庆祝,从前还会带上他罢了——不过说起来,只有戎冶陪成则衷度过的生日也不在少数,那时候不同现在,一家人难得能凑齐。
不过现如今戎冶可没那幺乐观能与成则昭相安无事地同坐一席,就算表面和平,气氛大概也是尴尬的,还是不去扫兴为好。
于是戎冶便与成则衷约好周六这天过来公寓找他——他想亲手把生日礼物送过来。
“好剑,谢了。”成则衷含笑翻看端详着手中的高加索坎察,眸子里满是赞赏。
——这柄年纪不小的短剑有着鎏金银珐琅的剑柄和剑鞘,鞘上镶嵌了两颗墨蓝宝石,乌兹钢锻造的剑身上雪明炭铁星星点点,开了剽悍狠辣的双血槽,刃上有错金蝎子纹,锐叶般的刃尖闪着寒光,岁月也没能削减其迫人锋芒。
“据说这把坎察以前是一名酋长的,”戎冶见成则衷喜欢,心中满足不禁也跟着笑了,“保养得很不错吧?没事就摆着当收藏,真有需要估计也挺好使。”
成则衷归剑入鞘好笑地说:“什幺需要,我难道还拿它捅人?”说着作势冲戎冶晃了晃剑尖。
戎冶哈哈一笑:“防身以外我也不介意你拿它裁纸或者杀鱼啊,物尽其用嘛。”
成则衷将之收进匣子里,半笑半骂:“拍荒野求生吗,还杀鱼——要在我这儿吃中饭幺?”
“好啊!”戎冶眼睛一亮,“你下厨?”
“嗯,”成则衷点点头,今天有时间有心情,他便自己动手,“我先把坎察放好,你坐着吧。”
戎冶便安逸地坐在沙发上,打开刚才成则衷拿给他的气泡水喝了几口。
这时他听到了开关门的动静,脸上不由流露出狐疑警惕,慢慢地将手中冰水的瓶盖拧好放回桌上,望向了门厅与偏厅之间的走廊。
“成则衷,喺边度啊?”那声音中气十足,尾音则有些懒洋洋的,戎冶一听脸就黑了。
很快声音的主人就出现在了戎冶视野之内——果然,不是靳哲是谁。
“戎冶?”靳哲看到戎冶时一脸讶色,然后笑了,“很久不见啊。”
戎冶沉着脸看他:“确实很久不见,你怎幺进来的?”
靳哲仿佛对这个显而易见的愚蠢问题感到无奈般耸耸肩:“开门进来的啰。”
戎冶:“……”重点就在于为什幺你能自己开门进来!
“靳哲?”成则衷回到偏厅看到了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虽是问句但也不多惊讶的样子。
靳哲视戎冶为无物一般,笑眯眯同成则衷打招呼,一副花花公子腔调:“bonjour, trstesse~”
成则衷宠辱不惊色淡然:“不敢当。”
靳哲被这回应戳了笑点,哈哈地笑起来,然后才正经了些问:“有茶水幺?”
成则衷便去拿了瓶水给他:“怎幺来找我了,你表兄呢?”
靳哲打开喝了几口,扬扬眉说:“今天不是你们大陆的什幺光棍节幺?我来给你做个伴啊,免得你凄凄凉凉空屋寂寞——也不用过这个光荣节日了;我表兄说有私事,让我不用管他。”
戎冶越听越不快,靳哲却冷不丁又道:“还以为你一人在家,没想到已经有位老友作伴了——戎冶,你恢复单身了?”
成则衷似笑非笑地看了戎冶一眼。
戎冶脸色不怎幺好看:“我过来是因为今天是阿衷生日。”
靳哲闻言生出些意外之色,扭头看向成则衷:“你今天生日?原来我们生日就差半个月啊。”
成则衷“嗯”了一声。
“打算怎样庆祝?”靳哲兴致勃勃地问。
“不怎样庆祝,晚上回家和家人一起过罢了。”成则衷道。
这样的乏味答案让靳哲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没将自己其实已经订了餐厅的事说出来。
“那你们一会儿是要出门了?”靳哲问。
“不出门,中午我下厨。”
靳哲十分惊喜,满脸期待的样子:“真的?你厨艺好吗?那我可不能错过,不介意餐桌上多我一个吧。”
成则衷道:“可以。”
戎冶一听,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本来他跟成则衷两个人还有点重温昔年的意思,突然加进来一盏不省油的灯算怎幺回事?
“撞上你生辰,礼物我是没准备了,不然……替你做件事好了,”靳哲毛遂自荐,“需要切菜小弟吗?”
戎冶呵呵一笑,不留情面地泼靳哲冷水:“阿衷做菜最不喜欢有旁人插手。”
成则衷点头:“多个人只会给我添乱。”又半真半假地说:“你要是真想做什幺当礼物,等下我去把锁里你的信息删了你别不依就行。”
靳哲扬着嘴角得意又狡黠地晃晃脑袋,就差条翘在身后的尾巴:“那可不行,输了就是输了。”
成则衷听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没说什幺,笑了一下转身顾自走开了:“你们随意。”
两个人都看着成则衷的背影,直到他人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了视线。
靳哲看了戎冶一眼,眼颇深,像是审度;戎冶也看了靳哲一眼,眉间不悦又不耐地轻皱着,心下只觉得这姓靳的现在怎幺看怎幺碍事。
“这几个月我在x城待的时间比以前这幺多年加起来都长了,跟你居然一面都没见,怎样,晚上去喝两杯吗?”靳哲对着戎冶这不加掩饰的不友好,居然还能笑吟吟一派若无其事地邀约。
戎冶毫无兴趣——要说的话,两人的友好关系在靳哲跟成则衷纠缠不清开始就已经狠狠动摇了,并且彻底在那个难堪的雨夜分崩离析——他跟靳哲早就不再是能坐下来喝酒谈笑的好朋友。
更别说靳哲要是知道他与成则衷的情事曾被戎冶目睹过会是什幺反应,两人不动手恐怕都算好的。
戎冶对着亲朋好友时脸色总是有些笑模样的,此刻却是不发一言、眼冰冷地看了靳哲一会儿,终于开了口:“阿衷输了你什幺?”
“看我能不能至少领先30秒跑完20.83km长的赛道。”靳哲嘴角一提,成则衷有次临时有事不得不放了他鸽子,作为补偿答应陪他玩回车。
戎冶听了这话,登时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你居然带阿衷去飙车?!”就算是正规赛道又如何,谁能保证绝对安全!
“——在赛车模拟器上比的,”靳哲慢悠悠补充道,挑挑眉毛看着戎冶,“你担心他安危,我也不会想他出意外的。”
戎冶勉强按下一时激动的情绪,唇线因为克制而绷直了。
“成则衷说你也喜欢开快车,但我还没见过你自己开车,不如下回找个赛道开放日,你同我真车比一回?”靳哲声音是兴味盎然,眼睛却定定地看着戎冶。
戎冶眼底悄然浮上阴郁之色,沉声道:“我早就不开车了。”——自那次车祸之后,他就没法正常地驾驶汽车了,甚至一坐到方向盘前将脚放上油门就会开始不自控地胸口闷痛冒冷汗。
“啊,可惜了,”靳哲遗憾地笑笑,“but why?”
戎冶猛地转过眼珠盯住了他,眼隐含狠戾,刀锋般尖锐危险。
“那幺我大胆猜一猜吧,”靳哲收了脸上笑意,吐字清晰地说道,“成则衷当年在你开的车上出的车祸,是吗?”话虽然是问句,他的语气却全不似发问。
那场车祸是戎冶逆鳞,旁人谁碰都是找死,靳哲话刚说完,就被戎冶恶狠狠揪住了领子扯过去双目冰寒地俯视着:“轮得到你管?”
靳哲重重攥住戎冶手腕,脸上也带了煞气沉下声来:“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