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闻言不但没有退怯之意,甚至还对自己的理直气壮嗤之以鼻:
我的来历?哼,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说的也是,我想你应该忘记夏安丞这个人了吧!毕竟当时你对他也只是玩玩而已,在你众多的对象中,一个排遣寂寞的过客罢了,当然你也不会记得这位过客的弟弟吧!
夏安丞……弟弟……朱悠的脑际突然闪过一堆昔日的记忆片段,像似一块块碎裂的玻璃渣刺进了心坎,唤醒了那曾被自己狠狠抛弃的爱恋、以及自己罪有应得的伤痛。
已经五年了……朱悠还记得,当时自己挣脱夏安丞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是多幺地惊慌与哀伤,而自己,就这样头也不回地愈走愈远,就为了那愚蠢不已的嫉妒心情、那可笑至极的怯懦行径……
儘管在那之后自己是多幺的后悔与愧疚,但上天依然不会怜悯自己,甚至更为了惩罚自己,它让夏安丞因此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并让自己从此只能凭藉着他的回忆虚晃度日……
那一年,朱悠果真如预期之下没有考上与夏安丞约好要念的那所大学,仅能依其成绩选择尚不太差的学校就读。
那段等待学校分发的日子,朱悠一直没有夏安丞的任何音讯,就连开学之后,也始终查不到他的就学纪录,鼓起勇气打手机给他,却只得到电话停用的讯息。
发现到这样的一个事实之后,朱悠终于有所顿悟,在当时自己下定决心离开他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这样也好……朱悠心想,假如分离是他们最终的结局,那就无须去经历那些美好的过程,徒增遗憾的深度。
那些和夏安丞所一起共同编织、既苦涩又甜蜜的历历过往,让朱悠的思绪陷入了一小片刻的沉静。而眼前这位自称为是夏安丞弟弟的人,那些既揶揄又苛责的指控,亦是让他不得不去回想当时自己绝然离去的狠言恶行,不得不去认清眼前自己难以平反的薄弱立场。
这世界还真小,就在自己千辛万苦绕了好几圈、熬了好几年之后,最终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虽然不见当年的当事者,可是上天却派出了他的弟弟,似要讨回公道般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夏安丞的弟弟……是叫夏理绅吧!在朱悠的印象中,自己和这个人虽然没有几次见面之缘,可是在对方的眼里,自己已然是个十恶不赦、勾引他哥哥的大坏蛋。
纵然这些年来的外貌转变早已让自己认不出他,不过那一双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仇视眼,倒是跟以往同样如出一辙的不屑与憎恶,让自己不论是当时或是现在,都摆脱不了那种被迫灌输的罪恶感。
这些年来,因为害怕再度踏进那块禁忌的领域,对于那些曾对自己表示过好感的男性,朱悠一律敬谢不敏。甚至在不算短的大学四年当中,异常积极地与周遭的女孩子交往。
只是自己愈是求好心切,恋情愈是发展不久。至于分手的原因,十之八九几乎都是因为对方不满自己表面状似热衷、实则心不在焉的虚伪性格。
交往过的女孩明明都很漂亮又有气质,自己却总是无意就想起夏安丞那常令自己迷失的青涩笑颜;拥抱过的女人明明都很娇羞又富温柔,自己却偏偏留恋夏安丞那既强势又骄纵的粗野搂抱……
明明就是想透过和女人的交往去将那个人给忘掉,谁知道那个人弥留在自己心底的记忆就愈来愈深刻,彷彿愈是害怕某样东西,它就愈在脑海里根深柢固、趋之不去。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只要夏安丞的阴影还在,他就永远无法好好地谈一场恋爱。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报应!
朱悠定眼瞧着面前这个一点都不想跟他有何牵扯的男人。和夏安丞比起来,夏理绅的体格较为高大粗犷,两人的脸蛋同样都是令人称羡的俊秀,然而夏理绅所带给人的感觉,则是跟夏安丞的冷豔内敛反其道而行。
那完全形于脸上的丰富表情,以及毫无遮拦的狂妄口气,在夏理绅端正标緻的五官上,极端地透出一股不怎幺搭调的违和感。
虽然朱悠一开始并不讨厌夏理绅,但他始终对自己抱持着极不友善的行止。
不断地消磨着自己的耐性,即使在经过了这幺多年之后,他对自己的鄙夷仍旧不减半分,这让朱悠不得不强硬起态度,不再让对方用过去的那些旧帐继续打压自己。
随便你怎幺说都行,如果这样能够让你稍微争一口气的话……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夏先生你已搬来这里,今后我们势必得和平相处,所以——
谁要跟你和平相处!
夏理绅强行打断他的和平共处之说,口不择言地批评了起来:
我不可能会跟你这种噁心的人共处于一室,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快再另寻其他住处,就算睡在荒郊野外也无所谓,一想到还要跟你呼吸同样的空气,我就觉得反胃!
……
真正感到反胃的人不是夏理绅,而是朱悠。他激动地听着夏理绅轻鬆脱口那些中伤人心的话语,而自己用尽了气力却是无法予以还口辩驳。并非是自己默认对方的恶劣发言,实在是胃部的痉挛动线已然延伸到身体的其他经,截不断也止不住。
疼痛了到极点的结果,便是五感的敏锐度骤减、额头猛泛冷汗,脑袋止不住的晕眩。
随着光感慢慢变弱的视野,映着夏理绅最后那略显惊疑的情,眼前旋即跌进一场突临的黑暗。
嘿、你是怎幺了?喂……朱悠——
朱悠残存的听觉,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大声疾呼而变得清楚。在意识渐渐丧失之际,他唯一接收到的感觉,是一股让自己免于倒地受伤的强大力量……
~待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