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咬住生菜,咀嚼几回嚥下道:他要我把你的卡交给药头,以往我一定会照他的话做,但当时……怎幺说呢,像是忽然醒过来一样,我拒绝了,赏了他一巴掌后抱起安迪离开,刷卡买机票回纽约投靠爸妈。
莱奥的眼睛睁大几分,勾起嘴角欣慰地笑道:妳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呢。
是啊,家人间没有不能谈的事,虽然我还是觉得你这话说得太天真了。
凯瑟琳摇摇头,再度叉起菜叶道:我爸妈接纳了我和安迪,并且在那孩子大一点后,把公司──阿普顿地产──交给我。
如果是妳的话,一定能经营得有声有色。
真希望公司的董事和你有同样的想法,他们在看过四期财报后,才肯把我当成执行长而不是需要管教的小女孩。
凯瑟琳望向莱奥问:你呢?现在在做什幺?
莱奥的嘴角微微一颤,静默几秒才开口道:在城堡庄园当实习男僕。
这附近有城堡?
不是这附近,是车程大概一个小时的地方,我和我的上司目前在放假,所以才会在这里。
莱奥瞧见凯瑟琳朱唇微启,在对方说出任何一个字前,靠上桌沿摆出兴致勃勃的表情问:对了,你身上有小贝蒂的照片吗?我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接下来整整两个小时,莱奥就在小贝蒂的生活照、影片和日常趣闻中度过了,若不是凯瑟琳接到祕书的电话必须返回公司,这亮照片、放影像、说琐事的时间恐怕还会更长。
好!这样你就有我的私人号码了。
凯瑟琳站在深紫色的轿车旁,将自己的电话号码输进莱奥的手机,再将印着大写髒话的手机还给莱奥。
莱奥收起手机,替凯瑟琳拉开轿车驾驶座的车门,于朋友坐进车内后关上门,弯腰微笑道:就算赶时间也不要飙车喔,这附近的警察抓超速抓得很兇。
多谢提醒,我开过来时已经吃过罚单了。
凯瑟琳繫上安全带,双手放上方向盘数秒再滑下,转头看向莱奥问:你需要帮助吗?
莱奥垂在身侧的手指稍稍曲起,摇了摇头反问:不用。为什幺这幺问?
因为我没见过你那幺颓丧的模样。
凯瑟琳举起手隔着车窗指向广场道:其实我在摔倒前就注意到你了,只是因为你戴着帽子看不到脸,又阴沉得像从雷雨云里挖出来,才没认出你来,毕竟我所认识的莱奥˙多米尼克可是无冕影帝,除非喝醉酒,要不然无论是失恋、失业、生病、受伤还是照顾的流浪猫死了,你都能装作没事一样,让旁人无从安慰甚至压根没发现你受创了。
我只是天生粗经而已。
最好是。
凯瑟琳从车窗内伸手捶莱奥的肚子,仰望青年故作疼痛的脸认真地道:如果有需要援手的地方,不用客气,打我的电话,我现在住在纽奥良,开车过来只需要两个半小时。
谢谢。
莱奥握住凯瑟琳的手,再将其轻轻推回车内道:假如我需要人包养,会第一个打给妳,再见。
你……开这种玩笑,小心我真的养你喔!
凯瑟琳摇晃中指,动手升起车窗握住方向盘,踩下油门将轿车由巷内驶向大路。
莱奥目送轿车开远,直到完全看不见深紫色的车尾,才转身从另一端离开巷子,踩着人行道朝栖身的独栋住宅走。
当莱奥回到住宅所在的街区时,天空已被夕色染红,道路两侧的黑铁路灯半明半灭,合拢的格窗后隐约能听见电视或交谈声,马路与人行道上也充满返家或出门吃饭的男女。
莱奥拉低兜帽穿过这些人,快步由大道拐入小巷,在远离人声、车响与夕阳的小路中东拐西绕一阵,才来到与赛巴斯钦同宿的住宅后方。
莱奥打算从后门进入宅内,可是通往黑木小门的阶梯上多了一个人,让他猛然停下步履,睁大眼睛盯着此人。
此人穿着样式偏老的白衬衫与黑长裤,一头银髮仅以黑绳简单束在脑后,未釦起的衣襟中垂着一枚精緻的祖母绿坠饰,与宝石同色的眼瞳起初对着足下的石阶,直到听见脚步声靠近才抬起望向声音源,与停在巷尾的莱奥四目相交。
莱奥的血液、呼吸与心跳瞬间冻结,看着此人压着阶梯扶手缓缓站起来,感觉自己的眼眶迅速发热,立在龟裂水泥砖上的脚生出拔起奔跑的慾望。
不过莱奥没有,因为他害怕眼前的人并非自己所期待之人,或者根本是光线晦暗下产生的错觉,只要自己稍稍一动、一吐息就会消散,因此他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那人在莱奥的注视下由楼梯上缓缓站起来,步下阶梯来到巷末,凝视眼前人的脸庞片刻,才开口以人类熟悉的声音、口气轻唤:莱奥。
莱奥的嘴唇先抽动,接着毫不费力地扬起,对面前的夜血者画出自然、无虚假更没有一丝演技成分的笑靥道:曼托菲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