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吃醋了。靳明远紧闭着双眼,默默的下了这样一个悲哀而无奈的定义。他无法否认,当亲眼目睹范思涵在既燃耳边说悄悄话时,虽然明知道既燃只是被动的无法推拒,并没有什幺其他的意思,自己还是无法避免的感受到胸膛中迅速升起的一股醋意。是的,他烦躁,他纠结,他愤怒,他……嫉妒。这种感觉纵然陌生,却不难分辨。
也许是因为从未真正的感觉到拥有过什幺,靳明远并没有过这样大的危机感。不曾拥有,谈何失去。可是这次不同,既燃这个人,是第一次让他感受到抓在手心里的,实实在在的存在,不是幻觉,不是奢望,不是妄想,这是一个真实的,可以被他所占有的人。但是他却无法宣誓主权,没有办法告诉那个肖想着自己所有物的人,他是自己的,别人想都别想。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充满了失控感,仿佛双脚离开了地面,飘荡在外太空,这样太不安全了。更何况侵略者是那样一个人。
即使对方作为一个男人,靳明远依旧不得不承认,范思涵的皮相生的太好了。从一张精致到一般女孩子都要自惭形秽的脸,到那风流而匀称的身段,以及举手投足间仿若无意流露出的挑逗与引诱,无论哪一样,都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完全没有可比性。如果既燃真的是只喜欢男人,而且相比较被上而言更倾向于做主动的那一方的话,范思涵明显是比自己更好的选择。这还是没有考虑到对方显赫的家世和地位的前提下。跟他相比,自己又有什幺优势可言?是年纪,长相,出身,还是对既燃的主动攻势?若不是因为他与既燃相遇在先,也许……靳明远苦涩的想,也许自己还会是那个落选的一方。不值得的,没有价值的,不被喜爱的……被抛弃的。
他没有勇气去询问既燃的真实想法,亦觉得如果把这样的问题摆上台面未免太难看,搞得自己像一个患得患失的怨妇。可是被像遭人嫌弃的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童年经历像一条巨蟒,一口咬在心间,便有毒液顺着血管,点点滴滴的流淌在四肢百骸里,混合着那微酸的心情,有如起了什幺难以言说的化学反应,汩汩的冒着气泡,像一锅满满的硫酸溶液,将自己那原本就卑微到尘埃里的尊严与信心,都腐蚀的一干二净。而他和既燃是两个男人,连唯一可以抓在手中聊以自慰的一纸承诺都不配获取,又有什幺保障,什幺证明,可以告诉给别的人,他们在一起,并且将永远这样相携着走完此生?
靳明远用力的阖紧双眼,仿佛借助这样大的力气,就可以把心中那些糟糕至极的想法,都一一挤出去,消灭掉。但是没有用。他只有安慰自己说,如果最终,既燃还是选择了离开,那就证明,自己真的不配拥有什幺。那样也好,打破了一切希望,就不用再继续患得患失,这幺多年他都这样一无所有的走过来了,还有什幺好怕的,有什幺舍不得的吗?可是,他不由想起了很久以前,既燃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其实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并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幸福的滋味。而是曾经尝到过,如今,却再也尝不到了。”他想,此刻,他已经有一点点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了。
第二天晚上十点,靳明远准时出现在酒吧。向领班说明了来意,他很快便被适应生带着上了二楼的包厢。
原本一群男男女女调笑挑逗,乌烟瘴气的包厢很快就在范思涵的授意下清净了下来,只剩下靳明远与范思涵两个人。
在一片烟雾缭绕中,范思涵上身只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衬衣,包裹出细瘦诱人的腰线,衣领上还残留着半个鲜红的唇印,乜斜着一双仿佛带钩子的桃花眼,半眯着从那狭长的缝隙中似笑非笑的看着靳明远。
靳明远坐在范思涵的斜对面,摇头婉拒了对方递过来的一支烟——他现在的烟瘾颇大,常常是一支接一支手中断不下来,而且他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下,如此不给这位涵少面子并不是明智之举,但自己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一向敏锐的观察力也让他并没有错过某些细节——那是一支手卷烟,没有过滤嘴,而范思涵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还留着一小片没来及清理的,泛着白的粉末状物质。
这也许是一支加了料的烟。之前惨痛的教训告诉靳明远,在这位范公子面前,还是小心为好,如果一不注意,兴许就会着了什幺道。不过这样的联想倒是让他心中起了些许侥幸的意思——这是否说明了对方手中并没有什幺了不起的把柄,只不过是想借由这次会面来制造出些来呢。
被拒绝了“好意”的范思涵也像是并不意外,只是将那只手卷烟叼在唇间,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只打火机,为自己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在吐出烟雾的瞬间,脸上露出一个仿佛沉浸在迷幻当中的恍惚笑容,整个人像是被抽筋拔骨一样的软了下去,懒懒的瘫倒在沙发的靠背上。
半晌,那个极具磁性的华丽声线才缓缓响起:“靳总,我亲爱的准姐夫,你这幺单枪匹马的准时赴约,我是应该感谢你给足了我面子呢,还是要表扬你实在是勇气可嘉?你难道真的不清楚,我今晚找你来,是为了什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