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张武都在与李伯忆旧,讲西州的发展,听得聂九宫津津有味,她对张武的往事很感兴趣。
“你还有个大师兄?李鹤?”
“嗯。”思绪放飞,回到青葱年代,不觉间,我们都老了,心老了。
“以你现在的成就,把他带来帝都,应该会有很好的发展。”
“不要了,大师兄娶妻生子,心有牵挂,我不想再让他踏入漩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是他最好的归宿,并不是人人都想出人头地,能吃一碗米饭,喝一口粗茶,恩恩爱爱,儿孙满堂,也是一种人生。而且师傅只有我们俩个弟子,我出来,他就要守家。”
“你大师兄选了普通人的生活,那如果再给你一个选择,你想当普通人还是现在的你?”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吾心道坚,劈荆斩棘,与天争雄,功名利禄,凡俗尘缘,皆是过眼云烟。”这一刻,张武已不是人,有超脱世间的假象,不在人间。
“那你招惹韩小蕾干嘛?尘缘嘛,过眼云烟嘛。”
“……”一下子顶得张武没话讲了,如果有选择,他还真想后悔一下,当初就不该招惹韩小蕾,使自己心有牵挂,将来还要受阴阳相隔之苦。
“你也有吃瘪的时候,活该!”聂九宫小小的得意。
李府。
高门大宅,尽管也算入了豪族的门槛,但与真正的大族相比,只门前的气象就差十万八千里,连前来投奔的食客都寥寥无几,只要有人来投就收。
李伯颤巍巍地看着门前牌匾,明显是刚刚换的,门庭与占地面积比以前大了十倍不止,可见他不在的这些年,李家人也是蒸蒸日上,努力壮大家族。
漫步向前,侧门处有人登记,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哪里人,擅长什么,为什么来投奔李家?”
“俞娃。”李伯激动的喊了一声。
“嗯?”闻声抬头,顿时睁大眼睛,“你你你……李伯禅?你怎么回帝都了?”
一听这俞娃直呼其名,张武与聂九宫对视一眼,就知今儿要玩大了。
一代新人换旧人,李伯在西州三十年不回家,昔日故人早已面目全非,就算回来也不受待见,连一个登记的都敢叫他大名,里面那些主事的,又该如何对待这位老人。
“俞娃,你长大了,我离开那年,你还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如今却已身体发福,显了老态,这么多年没见,李家可好?”
“你回来,天子准了么?”俞娃对当年的事情记得,李伯被驱逐出帝都,永世不归,没得到应允就回来,那是大罪。
“没有。”
“那你回来干嘛?”一个小小登记的,竟敢用质问的口气,李伯好歹是当年鼎鼎有名的战。
聂九宫先看不下去了,如果丞相府的人敢这么不懂规矩,直接杖杀!
“你怎么说话呢?”姑娘嫉恶如仇,李伯是张武的老师,丞相又想把她嫁给张武,让好好相处,并且她自己对张武也有朦胧的感情,直接看不下去了。
聂九宫可不是普通人,仙姿绝世,气质非凡,拳术成仙的女人,真就如天上仙子一般,需要世人仰望。
俞娃有些眼力,好歹是登记门客的,见多识广,一眼就不敢惹聂九宫了。
“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您不要多管闲事。”理由很正当。
聂九宫刚要说话,就被张武拦住,示意她静观其变,不过一个绣衣指挥使而已,师傅南凡生不惧,徒弟更不惧,惹急了老子,一拳打死你,但那肯定不是李伯想要的。
“我只是回来看看,我的院子还在么?”扩大了十倍不止的李家,早已今非昔比,不知还有没有值得回忆的东西。
“还在,不过……那里养了鸡鸭……”
“哦,我可以进去么?”李伯不再激动,即使自己当年住的地方,被改成了鸭舍。
“我去向族长禀报。”言语客气了几分,因为李伯禅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一对年轻男女,金童玉女,绝对是大族子弟,不然普通人哪有这样的气场。
尤其张武,往那一站,身上自有一股如深海幽静、山川灵动之象,连身居高位的指挥使李浮冰,还有李家的仙人,都没法与张武身上的气场比。
“族长,李伯禅就在家门口,要让他进来么?”不用俞娃汇报,家门口嘛,监控不知安了多少,门外一举一动里面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两个年轻男女是谁?机场坏我好事的就是他们俩?”李浮冰面色深沉,一身官威,气息略显阴暗。
“暂时还没有调查清楚,档案库说权限不够。”
“我这个指挥使的权限都不够?”
“是。”
“那还等个毛,李伯禅这回有备而来,狗仗人势,把人请进来,客气点。”
门外站了许久都没人来迎接,偌大的李府,难道没有一个人挂念李伯么?
直到晌午,中门大开,才有一队人出来,这是长房一脉的人,李伯禅的后人,都是年轻小伙子,没有老人,见了长辈却没有多少激动,规规矩矩,如迎接陌生人一般。
李伯扫视了一圈,都是些生面孔,心下一叹气,不知该说什么。
“老太爷,里面请。”
红墙绿瓦,假山亭台,还有人在粉刷墙壁,装潢室内,李家崛起也就在这一两年的时间内,扩建得匆匆,少了风水格局。
李伯径直往自己当年住的小院走,身后跟着一票人。
男的看聂九宫,瞪直了眼,这是仙女的么?
女的看张武,好帅啊,好有范儿。
一座篱笆大院,简单的砖瓦房,院里有耕地,周围被栏杆围起来,如此简单。
此时却鸡毛鸭毛满天飞,一股浓重的牲畜味道刺鼻,砖瓦房也年久失修,摇摇欲坠。
“哎……”李伯一声长叹,物是人非。
“现在谁是族长?”有些心灰意冷,李伯随意问了一句。
“回老太爷的话,李浮冰。”
“嗯?我怎么没听过这号人?”
下人一声苦笑,您当年位高权重,忙于事业,哪管这些,况且李浮冰只是一个歌姬所生之子,你怎么会注意这些事情,家大业大,子孙都未必能认尽,偏远一些的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
“李浮冰,八房子弟,李浮江的六子。”
“李浮江,当年那个纨绔子弟?”
“……”下人不敢搭话了,这要是被族长听到,有你的好果子吃。
“这么偏远的支脉也能当族长?李浮冰很有本事吧,能把李宅扩大十倍,带领你们欣欣向荣,定是身居高位了。”
“绣衣使者,天子钦点指挥使。”
“哦……”李伯明悟了,刚下飞机就遇上绣衣使者拦路,本以为是巧合,原来有人不想他回来。“那就去见见李浮冰吧。”
“你去见谁?族长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知什么时候,李府来了几位公子哥,身后跟着一队保镖,派头大得很。
估计刚游玩回来,路过此地,一听李伯如臂使指的语气,好像族长就该恭迎你一样,又看他穿得不体面,很随意,也无高人气象,直接开口顶上了。
李伯闻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人,不是当年鼎鼎有名的战,既然知道自己不行,就要承认现实。
“哎,那老头,你怎么不说话了?不是去看族长么,要不要我带你去?”似在挑衅,得寸进尺,向随行的几位他族公子哥显威风,显能耐。
而随行在后边的李家小辈,全都战战兢兢,没人敢说一句话,低头哈腰,对这位公子哥很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