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惊蛰的雨声中到来，两人挤在檐角下避雨，像两只落汤鸡抱在一起，
瑟瑟发抖。
夏天两人又在柴火垛里，躲避着蚊虫的袭扰，哥哥不眠为自己蒲扇，只为了
那一晚美梦。
虽贫寒凄苦，却也是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历百世 轮回，如今修得正果，亦
当微微一笑才是。
念及，礼毕，红盖头下的小新娘抿笑着抓住了哥哥伸过来的虚扶的手，用力
的握了握，却是再也没有松开。
「第三拜......」
妙音再次传来，由远及近，天璇圣女袅袅走来，此刻的她感觉不在尘世，仙
气缥缈，冰肌玉骨，像极了一位凌波仙子——袭着一身典雅绯红裙，又终似下定
决心入了 红尘，霞晕也不慎染了双颊，竟是平添了几分囍意。
此刻，新郎新娘站立，圣女也带着那抹红霞来到了新娘身后，伸手紧握着一
小截红绸的末端，曾经如同广寒仙子般超凡脱俗的天璇圣女，如今也终于迎来了
她六千年来最重要的时刻——要以「妾」的身份同荒主共嫁一夫。
从今往后，她不仅要以荒奴的身份侍奉两位主人，同时也要以妻妾的身份服
侍夫君，相夫、教夫。
「第三......第三拜：夫妻对拜。」
圣女亲启红唇，语气柔美，有紧张，自然也有一丝小羞赧。
小叶凡感觉着手中的温度，握着妹妹的手，任由着妹妹那跨越万古 轮回的思
念传来，冲刷着自己的一切，俘获着自己的内心，将自己的内心，身体，乃至元
神的一切皆 霸道地打了妹妹的鬼脸印记。
她没有天赋，不能修行，但是却逆破天地，成为天帝，辉煌压 古今，成为传
奇。
在帝与皇的尸山血海间，一位女帝因为怎样的执念才能强势崛起，震动万古
青天！
随着第三拜的声音传来，小叶凡心中反而宁静了下来，平复思绪，对面前之
人多有歉意，兄妹二人躬身，天璇圣女以妾礼紧随其后，三人一齐对拜。
夫妻对拜。
「三拜成，新郎新娘挑盖头，饮合卺酒，结发。」
新郎新娘靠近，两张红盖头合在一起，小新娘紧握着新郎的手，急匆匆的，
似有一些迫不及待，带着一起便掀开了盖头。
入目的是同样的一张粉嫩可爱的脸，肤脂 白玉，吹弹可破，两双明亮的黑宝
石眼睛对视在了一起，不知不觉中又蒙上了一层水雾。
「囡囡。」小叶凡不由得深情呼唤，却被一根小巧的玉指抵住了。
「妹妹。」小叶凡换了一个词，小新娘如花般微笑了，依旧摇了摇头，这并
不是她此刻最想听到的那个词汇。
小叶凡顿了稍许，对着新娘轻轻张口：
「娘子！」
「夫君！」
水雾弥漫，时隔百万载，两人再次紧紧相拥在一起。
一股幽香传来，身着一袭红裙的天璇圣女端着由天地贺喜——太初仙光所献
上的无量神酿来到近前，有 无尽的雷霆和神韵在其内部流动，蕴有无上造化，每
一滴都可生死人，肉白骨。
小囡囡端起了酒杯，眨了眨眼，俏生生地对着小叶凡说道：「还望夫君尽饮。」
说罢，便将杯中物一饮而尽，随即捉上了自家夫君的唇。
没有任何梨花暴雨，两人尽拥在一起，双唇紧凑，温柔地交换着杯中之物。
不知良久，默默分开，小囡囡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夫君，伸出手指抹去了小叶
凡嘴角边残留的一缕津液，随后放入了自己嘴中。
此时，一旁的天璇圣女作为妾也紧随上前，半跪在地，端着一杯新酿，恭敬
地向小囡囡奉上妾礼。
小囡囡端起了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后放下，天璇圣女认认真真地施了一
礼：「谢主人恩典，让妾身有幸与主人同嫁一夫。」
而后将杯中剩下的神酿一口饮尽，来到小叶凡面前。
「此后余生，妾身愿永生永世永身侍奉夫君和主人，道消亦不止。」
说完，便轻轻拥入心爱的夫君，亦轻启红唇，面带潮红，俯首，小心翼翼地
将神酿渡进夫君体内。
待分开退后，小囡囡秀发 随风而动，亲自从小叶凡头上取下几缕头发，在木
檀中与秀发合发而结，天璇圣女上前，取下一缕自己的鬓发放在结发一旁后，慎
重收起木檀盒。
「最后一步，夫妻之间交换结婚信物，喻永结同心。」
信物？
小叶凡一怔。
「夫君，你忘了吗？」小囡囡轻笑，伸出手在小叶凡面前轻舞，赫然间，囡
囡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曾经由他亲手替她戴上的青铜戒指。
「那一天，我早已收到了夫君亲手为囡囡戴上的信物，但可惜的是，妹妹要
时隔 无尽岁月才能亲手替自己的夫君哥哥戴上由妹妹准备的戒指喔。」
囡囡轻语，原本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语，却莫名的执念冲霄，让诸天都在颤
栗。
一道流光划破了南域的天空，一枚器物坠入荒古禁地。
一枚饱经沧桑岁月的青铜古戒再现人间，它已经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跨越万古时空，在村口的林荫下，哥哥替妹妹戴上了青铜指环后，妹妹亦拿
出了一枚青铜戒指，上面刻着一道鬼脸印记，那是属于妹妹的特殊标记。
在宁静的晌午下，由妹妹亲手将其戴在了自己夫君哥哥的无名指上，同时冷
漠地一指点向了天外，抹去了所有因果， 永恒的誓约缔结于时间长河之上，可以
说今天便是两人的大喜之日。
那是哪一天喔？
小叶凡蓦地明悟，就是今天。
妹与兄互嫁，兄与妹互娶。
固，永世不分离。
同年同月同日同岁同此时，良辰吉日，大囍。
这......便是 轮回么。
左手扣着右手，十指紧扣，两枚古朴的青铜戒指熠熠生辉，交相辉映，一枚
携带着对妹妹 无尽的思念，而另一枚则是寄托着对哥哥 无尽的执念。
早已 命中注定。
而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璇圣女，此刻的圣女双眸如水，恢复了一些神
智，看起来空明而明慧，但是却有些窘迫。
作为荒奴，她的一切归主人所有，作为新妾，她的一切归夫君所有，此刻的
她可以说是身无长物，并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能够和夫君交换信物。
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想起了奉主人法旨在地球抚育夫君之事，面带羞
赧，转过了身解下了自己纯白的贴身亵衣，带着芳香和体温，将其祭炼一番后亲
手替自己夫君贴身穿上。
「愿夫君每日醒来闻到的第一缕的香气，感受到的第 一抹余温，皆如妾身贴
身所伴，日夜皆然。」
随后，作为交换，她收走了夫君贴身的衣物，将其祭炼后穿戴己身，馥郁的
热气让其玉腿紧闭，带着一股新妾的羞涩，道：「也愿妾身每日皆有夫君所伴~ 」
「至此，大礼成！」
一抹难抑的羞赧和热意烙在心尖儿，天璇圣女宣布着此次婚礼的结束。
至此，两位至高天帝从此结为夫妻。
天帝连理。
天降瑞彩。
九天十地皆震，万古苍穹都剧烈摇动，整片宇宙皆不断有瑞彩 降临，更有些
许的道痕与精气于这个近末法的后荒古时代浮现和溢出。
天下各地许多修士都不解的抬头望天，迷惑不已。
这是一个注定不为人知的，被大世界载入史册的大事件。只有天地为宾，日
月为客，欣喜的见证着这一切发生，这分明是天地在喜极而泣。
......
时间长河奔涌，岁月 如梦亦如幻。
画面又变了。
当小叶凡再次眨眼的时候蓦然发现周围的红烛梳妆都已不见，先前的什么婚
礼，什么举案齐眉都如黄粱一梦，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帝那里雾霭更甚了，天璇圣女静静的立在身后，似是道童，恍惚间，又依
稀可见纤秀的皓白雪颈带着几缕羞意，暖玉生霞。
只有左手被人紧紧的扣着，两枚青铜戒指闪耀着光泽，将小叶凡从亦幻亦真
的 记忆中唤醒，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跟小叶凡 年纪相仿的幼童出现，正抱着他
的左臂温馨的鼾睡着。
不用多语，什么都已明了。
「小囡囡。」小叶凡神色柔和，温柔地抚摸着小女孩的面颊，就像远游终归
的哥哥，小心的，翼翼的，生怕惊觉了妹妹的美梦。
没有怯怯，没有委屈，亦没有贫寒和苦难，只有两位粉雕玉琢的孩子，精致
如小瓷娃，干干净净，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依偎着属于他们 永恒的幸福。
轮回的经历与 记忆已被唤醒在小叶凡的识海中，没有震惊，只有平静，过程
并不痛苦，但是小叶凡的眼角早已被泪水浸润。
「妹妹这一世又一世，终是要做什么喔？」
「等你回来。」
女帝终于开口，眸子泛起了光彩，只道出了四个字，简明扼要。
小叶凡心头剧震，识海中像有一道火被点燃，如一盏仙灯照亮了一切，让轮
回的迷雾尽散。
他温柔的将小囡囡放在蒲团之上，起身施大礼，双手合拢，俯首躬身，认认
真真地向女帝行了一个夫礼。
若是其他人，根本难以承受如此大礼，也唯有同为天帝的女帝，才能稳坐正
中，大大方方的承天帝夫君的一礼。
亦或者说，理所当然的要承这一礼。
「哥哥~ 」这一刻，小囡囡苏醒，亲亲的啵往小叶凡的脸颊上了啄了一口。
到了这一刻，可以确定，小囡囡也是女帝，是道果也是执念，更是女帝要和
哥哥一同在 红尘中长大的幼年，再续那样快乐且满足的日子，忧忧无虑。
她，一直在 红尘中等。
不为成仙，只为在这 红尘中等你回来。
小叶凡揉了揉小囡囡的头，将她深深地拥入怀中，轻轻的抵住她的耳垂边深
情回应：「我回来了。」
「嗯嗯——哥哥稍等一下，」小囡囡嗯喔一笑，笑得很开心，悄悄的在哥哥
另一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后，偷偷地拿出了一件礼物：「上一次是哥哥将亲手打
造的面具送给妹妹，这一次妹妹也有礼物要送给亲爱的哥哥~ 」
小囡囡笑着蒙上了小叶凡的双眼，一条项链在她手中悄然出现，她亲手为小
叶凡戴上。
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项链，坠着一件精致小巧的陶罐，被小囡囡细心地挂在
小叶凡胸前。
细细一看，罐体朴实，宛若陶制，上面的一些刻痕具有优美的线条，若一个
少女挺秀之仙躯烙印在上，陶盖上有一个鬼脸印记，若哭又似笑，有些俏皮，又
有些哀伤，挂着泪痕，也带着阳光，让人看一眼，永世难忘。
只是如今，那鬼脸印记像是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泪痕开始渐渐淡去，
余有微笑，笑得很开心，很满足，正如那林荫下的低语。
「不管什么时候，妹妹都会永远陪伴在哥哥身边。」
「不管是 轮回映照也好，大梦万古也罢。」
「哥哥，本来就是妹妹的。」
脸颊摩擦着脸颊，诉着衷肠，一只 小手不安分的伸向了小叶凡腹部。
一点金光，在林荫下穿梭，无声无息，逆了岁月，乱了 轮回。
某人眉头紧凑，直接痛晕了过去，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夺走，一股初蒂绽放般
的痛彻从下面传来，圣体那坚若金铁，紧闭的金色苦海也被第一次打开，化为金
色的海洋。
一滴金色的落红被施施地收起。
只余小囡囡抱着陷入昏迷的哥哥在耳边依旧低声细喃：
「哥哥的第一次也理所当然的是属于妹妹的才对。」
语毕，久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