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勒马疾行,约莫跑了小半刻钟,就见路旁挑出一面旗子,上书一个酒字,却是一家酒肆。
四名青衣汉子跟着莫瑛一路急驰,早已干渴难忍,见了酒肆哪里还能走得动道。白老七在后头叫道:“小姐,前面有家酒肆,不如我们在此处歇息一番,正好有些野味,一并炒了下酒罢。”
莫瑛回身笑道:“好你个白老七,跟我出来打猎是假,借机喝酒才是真的。今儿个若不让你灌饱了黄汤,只怕明日你便懒洋洋再也不肯跟我出来了。”
众人哄堂大笑,莫瑛纵马急驰到了道旁,早有酒肆的主人迎了出来。莫瑛下了马,将缰绳给了他,笑道:“老马,烫两壶好酒,再弄些下酒的菜来。”
老马牵过白马,笑道:“小姐真是好箭法,这些许的功夫便打到这么多东西了。”说着又接过一只黄兔和一只雉鸡,径直去了里头。
酒肆里没什么客人,三五张桌子都是空着,只有邻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人,正慢条斯理地喝着酒。
五人分两张桌子坐下,那白老七又吆喝着让老马快点。老马忙不迭地从里头拎出一壶酒,又弄了些牛肉和豆子,一一摆在桌上,又自去忙活去了。
白老七先给莫瑛倒上一杯酒,笑道:“小姐,你慢些喝,可别伤了身子。”
莫瑛笑骂两句,道:“白老七,是你想着要喝酒的,怎么如今倒像是我要来这里一般?”
白老七嘿嘿笑了一声,将身前的酒杯满上,端起酒杯,仰脖一口喝干,舔了舔嘴唇,笑道:“还是老马这里的酒喝得痛快,不像庄里那些酒喝着绵软,没有半点滋味。”
同桌一个刀疤脸闻言笑道:“老七,你怕不是又去酒窖偷酒喝了吧。”白老七红了张脸,叫道:“休得胡说,那可是庄主赏我喝的。”众人大笑几声,你一言我一语谈起庄中的事来,莫瑛捧着酒杯静静听着,间或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一人忽然问道:“各位好汉,你们说的庄子,可是那莫家庄?”
白老七闻声看去,见正是靠近路口那一桌的酒客,当下笑道:“这位兄弟看着面生,怕是从外地来得罢。”说着不等那人回话,又道:“兄弟怕是刚到这里,这大同府方圆百里只有一个庄子,便是莫家庄,咱家庄主乃是人人敬仰的莫大侠。”又指着莫瑛:“这是我家小姐,莫家庄的少主人。”
那酒客闻言扫视了一下酒肆中的五人,冷笑一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庄子害死了我大哥,今日就要你等偿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敛。话说杨敛自从在金沙滩见到那夜行人以来,便一路追赶。他见那夜行人使得正是莫家剑法,料得定与那莫家庄有关,便折了个方向,往莫家庄而来。半路有些饥渴,便在酒肆中略微休息一番,哪知正好遇到莫瑛等人。
白老七见了吃了一惊,一脚踢开长凳,嘴里喝骂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贼子,竟然敢到莫家庄来撒野。”说着一拳打向杨敛面门。杨敛左手上翻,搭上了白老七脉门,用力一拖,白老七站立不住,身子向板桌急冲。杨敛左肘用力一顿,重重击在白老七后颈处,喀拉拉一声,白老七连人带桌一起摔倒在地。
余下四人皆大吃一惊,那刀疤脸喊了声好功夫,一个箭步向前,一记直拳击向杨敏面门。杨敛肩膀微沉,看准来势,右拳猛然击出,后发先至打在刀疤脸左边肋下,刀疤脸只觉半边身子一麻,不由哎哟一声跌倒在地。这白老七与刀疤脸虽然在莫家庄中说不上是一流好手,但也不是脓包,如今被杨敛一招击倒,那刀疤脸急忙问道:“尊驾是谁,既是武林同道,难道便不将我莫家庄放在眼里么?”
杨敛怒喝道:“你莫家庄害我大哥,眼里又哪有武林同道四个字。”余下两名汉子见杨敛一招将刀疤脸打倒在地,对视一眼,抽出腰间长剑,一左一右直刺杨敛双肩。杨敛一声冷哼,顺手拿起桌上的包袱,迎风一抖,但见一阵金光闪过,一把金色大砍刀已握在手中。
此时夕阳将至,日光从林间空隙照射进来,金刀映日,闪闪耀眼,厚背薄刃,果然好一口利器。眼见双剑刺到,杨敛微微侧过身子,让过一剑,刀背猛磕剑身,那人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手中拿捏不住,长剑脱手飞出,夺的一声,正扎在房梁上。杨敛一击得手,忽又转过身子,虚劈一刀。另一人早已慌了阵脚,眼见金刀劈来,正欲举剑来挡,哪知杨敛这一招乃是虚招,顿时一个趔趄,杨敛顺势往其后颈上用力一击,那汉子一声不吭栽倒在地,却是晕了过去。
杨敛一招击败二人,正欲去抓莫瑛,忽听一声娇喝,一柄长剑从背后刺来。杨敛听声辨位,金刀往后一磕,发出噹一声响。杨敛趁势转过身子,冷冷看着那人。
那人正是莫瑛,她手持长剑,柳眉直竖,娇喝道:“好你个贼子,我莫家庄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
杨敛看了莫瑛一眼,见其明眸皓齿,琼鼻樱唇,十分美丽中更添三分英气,不由暗暗赞叹一声。又听其说话,声音犹如黄鹂鸣柳,清脆异常。
莫瑛见杨敛不说话,只是愣愣看着自己,顿时大怒,骂道:“好一个轻浮的浪荡子,今日姑奶奶就替天行道,教训教训你。”杨敛闻言气极反笑,怒道:“好一个贼喊抓贼,你莫家庄害死我大哥,今日便要你等给个说法。”说着金刀斜劈,招式未老,已然倒翻上来,正是其成名绝技“金乌刀法”中的第一招“开门揖盗”。
莫瑛娇喝一声,揉身欺上,手中长剑上下翻飞,正是其家传绝学,三十六路莫家剑法,招中藏套,套中含式,变化多端。
二人刀剑相交,相斗了十余招。莫瑛将父亲亲传的莫家剑法一招一式使将出来。她平时常和庄子里的武师们拆解,一来这套剑法确实不凡,二来众武师对这位小姐谁都容让三分,绝没有一人会使出真实功夫来跟她硬碰,因之她临场经历虽然丰富,真正搏斗的遭际却少。数十招下来,剑法逐渐散乱,又兼气力不如对方,几次下来便已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杨敛一刀劈出,肩膀微沉,露了一个破绽。莫瑛一喜,手腕轻抖,猛然抖出两朵剑花,一左一右直刺杨敛双肩,正是那招“莫道前路无知己”。杨敛一声冷笑,金刀忽然回转,刀身自下而上倒撩,重重磕在了剑身上,将长剑荡到一旁,继而欺近一步,左拳猛然击向莫瑛前胸。
莫瑛见杨敛一拳击来,忽然面色一红,整个人似乎呆住了一般,嘴里大骂一声流氓。杨敛一惊,急忙收手,忽闻身后恶风袭来,却是那刀疤脸一剑直刺杨敛后脑,口中怒骂连连。
杨敛将头一偏,左足反踢,将身后长剑踢歪,回转身子,唰唰唰三刀劈出,刀刀直砍刀疤脸的要害。
刀疤脸大惊,举剑欲挡,哪知这三刀皆是虚招。杨敛金刀一沉,反身一刀劈出,刀背重重磕在刀疤脸胸口,刀疤脸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噔噔噔连退三步,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杨敛快步上前,一脚狠狠踢出,正中刀疤脸的麻穴,刀疤脸一声闷哼,整个人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杨敛击倒刀疤脸,正欲去抓莫瑛,却是不见了其踪影。忽听后院一声马嘶,紧接着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匹白马冲了出来,马上一个 锦衣少女,正是莫瑛。
原来莫瑛见势不妙,趁着杨敛与刀疤脸恶斗之际,早已悄悄溜到后院,将白马的缰绳解开,翻身上马后双腿用力一夹,白马一声长嘶,四蹄翻飞,直往大道撞来。
杨敛抢先上了大道,见莫瑛手中马鞭一挥,凌空狠狠击下,白马吃痛,又是一声长嘶,对准杨敛撞将过来。杨敛脚步微沉,看准白马来势,手中金刀忽然挥出,一招“长虹贯日”,直往马头而去。莫瑛大吃一惊,此马乃是其父花了重金购得,一向十分爱惜,此时见金刀直砍马颈,当下用力一拉缰绳,白马唏律律一声长嘶,前腿人立而起。杨敛趁机纵身一跃,翻身上了马背。莫瑛大惊,急待一鞭挥出,却觉身子一麻,心知被杨敛点了麻穴,不由身子一歪,一头栽倒马下。
杨敛轻舒猿臂,一把将莫瑛捞起,又跳下马背,将其扛在肩头,快步入了酒肆,又将其往桌上一放,啪的一声解开刀疤脸的穴道,冷冷道:“你去和那莫正风说,让他将害死我大哥的凶手交出来,不然就不要怪我辣手摧花了。”说着重新扛起莫瑛,翻身上了白马,一拉缰绳,又道:“三日后我在十里坡等他。”说完一夹双腿,白马栽了二人绝尘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