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方勉已然将一只兔腿吃完。他擦了擦手,对着那汉子说道:“多谢前辈款待,只是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这就别过。”说着转身欲走。方走出数步,忽见眼前寒光一闪,方勉心中一惊,不假思索之下急忙侧身避开,但听得‘夺’的一声,寒光擦着他的脸直射进面前一棵树干上,正是那汉子用来切兔肉的匕首。方勉急忙转过身去,对着那汉子说道:“晚辈初次与前辈相见,前辈何故突施辣手?”那汉子却不言语,只是双目一直盯着方勉胸前,眼神冰冷。方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自己胸前衣襟不知何时早已散开,那三眼金线猴正捧着一块兔肉吃得津津有味,那汉子的目光正看向那猴儿。
方勉一惊,急欲将那猴儿藏起来,哪知那汉子动作比他更快,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方勉手腕,问道:“你这猴儿从何得来,快老实说来,不然我扭断你的胳膊。”说着手上用力,死死箍住方勉的手腕。方勉手腕被制,只觉一阵剧痛,不由运起内力相抗。那汉子见他反抗,怒道:“看你长得眉清目秀,原来也是一个偷东西的小贼。”方勉闻听他称呼自己为小贼,心下也是一股怒气升腾而起,道:“阁下为何称呼我是小贼,还请说个明白,若是无端污蔑,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那汉子一指方勉胸前的那只三眼金线猴,问道:“那我问你,你这三眼金线猴是从哪里得来?你若说得出眉目,我便信你,若是骗我,田某手中的剑也不是用来看的。”方勉看着那汉子腰间的长剑,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不由脱口而出道:“你是金狮镖局的人?”
话音刚落,那汉子大叫一声:“你既知道我金狮镖局的名号,这三眼金线猴也在你的手里,定是窃贼无疑,你还我兄弟命来。”说着剑光一闪,长剑已然握在手中,一声厉啸,剑尖直刺方勉咽喉。方勉一个侧身闪过长剑,叫道:“前辈先听在下解释。”那汉子认定方勉偷了这猴儿,手上剑法丝毫没有留情,剑剑直指他的要害。方勉本欲还手,但一来这猴儿正是在那院中所得,二来他若是还手,更加坐实了这窃贼的身份,心下虽然着急,也只能仗着身法不断周旋,希望待得这汉子体力不支时再加以解释。
二人一个只顾进攻,一个却不敢还手,那汉子满面血污,似乎先前便已受伤,斗不到片刻,口中已然气喘吁吁,方勉又与其周旋一阵,待得他攻势一缓,觑准机会,伸出手掌一下切中其握剑的手腕,汉子拿捏不住,长剑一下掉落在了地上。方勉又连出数指,连点那汉子几处穴道,那汉子一下跌倒在地,面色苍白,口中不由吐出几口污血。方勉先扶着那汉子坐下,随后转至其身后,以双掌抵住其后背,将内力缓缓输入其体内,待得片刻过后方才收回。再看那汉子,已然面 色回转,呼吸平稳。
原来那汉子先前曾与人有过一场恶斗,被人打至重伤,好不 容易逃得性命。方才凭着一腔怒意强行出手,早已是强弩之末,是以方勉如此轻易才能将他制住。那汉子缓过一口气来,见方勉为自己输送内力疗伤,口中兀自说道:“不要以为你如此假惺惺便能骗过我,待我伤势好转,定会再来取你性命,你不如就在此地杀了我,也好给我一个痛快。”方勉方才给他疗伤,自然知道他伤势的严重程度,虽然不致命,但要复原也需不少时日,自己如今还有要事在身,自然不可能留在这里,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只三眼金线猴,道:“前辈,晚辈确实是无意之中得到这只猴儿,我也不知道这只猴儿是金狮镖局这次押运的货物,现在我将它物归原主,重新还给前辈,待得此间事了,定亲自登门赔罪。”说着又拱手行了一礼,转头便离开了。那汉子又气又急,但此刻自己受了内伤,实在没有能力留下方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方勉离开后又走了一阵,终于循着先前的 记忆找到了官道,但他此刻早已辨不清方向,只能沿着官道狂奔,希望能够尽快找到附近的城池,好让官府派人解救那些妇人。此时他已奔走了大半夜,又经过方才一阵打斗,身体不免有些疲劳。正欲歇息一会再行赶路,不料耳中一动,竟隐隐听得一阵箫声。那箫声忽远忽近,听来并不真切。方勉心中暗思“此处虽是官道,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况且估摸着已是过了三更,如何会有人吹箫,此事定然 不同寻常,自己方才在林子里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了,若是再遇上什么事情,程素那边的情况难免会生出变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边寻思边继续沿着官道大踏步走着,对于箫声是充耳不闻。
方勉虽然不欲多管闲事,奈何却总是躲不过。耳中虽然听得箫声离自己颇远,却又听得一阵衣袂飘动的声音。他忙抬头去看,就见一袭白衣趁着 月色翩翩而至,轻轻巧巧落在他的面前。
方勉微微一惊,借着 月色仔细一看,见来人却是一个女子。这女子身穿白衣,腰悬长剑,正挡住他的去路。方勉心中虽惊,但仍稳住心神,拱手道:“如此长夜,姑娘不在家中歇息,为何拦住在下的去路?”那女子面色冷漠,却是一声不吭,只是冷冷盯着方勉,眼中露出一股杀意。方勉知其来者不善,右手已然握住剑柄,就待其出手发难,便是一场厮杀。
蓦然间箫声又起,这一回离得近了,仿佛就在身边一般。方勉循声望去,就见道旁林中缓缓走出一个女子,手持竹箫放至嘴边,吹出一个又一个清亮的音节。先前那女子似乎对此完全视而不见,只是冷冷盯着方勉。方勉只觉自己仿佛已被一头猛虎盯上,只要身子一动,对方就能发动雷霆般的攻势。
一曲吹毕,那持箫女子放下竹箫,先是对着方勉微微行了一礼,方勉急忙还礼,就听那女子开口说道:“方公子安好。”声音婉转轻柔,让人听着说不出的受用。方勉借着月光打量着她,但见她身穿一身白衣素裙,身材婀娜多姿,只是脸上蒙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脸庞。
那女子又道:“方公子深夜赶路,不知要往何处去?”方勉心中暗惊,自己从未见过这女子,缘何会知道自己姓方?他沉吟半晌,方才回道:“在下一时贪玩,误了行程,附近也没有客栈投宿,栖身露天又恐猛兽夜袭,只能连夜赶路,不想在此遇见了姑娘,不知姑娘挡住在下去路又是何意?”
那女子见方勉一脸戒备,又笑道:“既然方公子找不到投宿之地,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去我家借宿一晚,也可洗洗风尘,你看如何?”这女子蒙着薄纱,看不清她的脸色,虽然言语含笑,但一双眼睛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目光犹如鹰隼一般锐利,紧紧盯着方勉。
方勉右手悄然握上剑柄,说道:“如此深夜,不便打扰,况且于姑娘名声有损,只能辜负姑娘一番好意了。”说着方勉目光紧盯两女,要看二人有何动作。
女子看着方勉的动作,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似乎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她转头看向先前那红衣女子,轻启朱唇,道:“小桃,既然方公子不愿去,你就请一下他吧。”说着缓缓将竹箫放至嘴边,吹了一个箫音。那红衣女子听了箫音,眼中杀气大盛,足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长剑直往方勉咽喉刺去。方勉早已严阵以待,见她出手,亦是持剑在手,当头横架,一下格开红衣女子刺来的长剑。跟着剑身一荡,横削其脖颈,那红衣女子侧身闪开,剑光直罩方勉全身。二人瞬间斗在了一起。
剑光凌冽间,方勉长剑斜刺红衣女左肩。红衣女挥剑格开,顺势反刺方勉胸前。方勉一个侧步滑开,左手化拳为掌,径直拍向红衣女右肩,待得红衣女稍作闪避,立时又化掌为拳,直劈其左肩。方勉在山庄只学了剑法,对于拳脚功夫本不擅长,这一招却是他临时想出,倒也是有模有样。然则招式虽妙,但他拳脚功夫稀松,这一拳劈下时早被看穿,红衣女左肩一矮,顺势让过这一下,跟着左脚趁势踢出,直中方勉小腹。砰的一声,方勉被一下踢出数丈远,那红衣女脚劲奇大,方勉只觉小腹一阵剧痛,待勉强站起身时又见面前剑光一闪,那红衣女一剑已然刺到。方勉情急之下一个鱼跃,长剑顺势格开红衣女刺来的一剑,二人再度斗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