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嘴上这样说着,但脸上的不高兴却是瞒不住。刘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拿上钥匙出门了。
昨晚的事情再次浮现,刘思顿时知道,徐萍定是跟方源说了什么。心中顿觉方源刚才是在给她摆脸色,不由气恼。收拾了一下,连早饭也没吃便跟着去了店里。可到了店里却没抓到方源,他去仓库忙活去了。
“思思姐,你没跟源哥说我姐的事情吗?他怎么一早来向我问东问西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徐壮见到刘思,一吐刚才的心悸。
“他都问什么了?”
刘思迫切的想知道方源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他问我你在店时有跟我姐聊过什么没有,我说不知道,毕竟你们就算有聊什么也不会当着我的面说。他还责怪我为什么我姐要走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通知他。你说这种事情哪是我能干预的,而且我姐什么也没对我说呀,我能跟他说什么喔。”
徐壮大倒苦水,显然方源心情很不好,连对着徐壮都能撒气。
刘思琼鼻一皱,知道方源这是对她有气,却只能找别人出气,心中更是不忿。徐壮试探着问刘思道,
“思思姐,我姐要走的事是你跟源哥说的吗?”
刘思不想他卷进来,也就不想跟他解释道,
“这你就别管了,如果方源还要问你什么,你就让他来问我好了,先去忙你自己的吧。”
刘思这样一说,徐壮更无奈了,他要真敢这么跟方源说,那才是真的要被埋怨了。这不是摆明了站在刘思一边,跟方源做对嘛。
徐壮摇了摇头走开,去到一边联系今天需要送货的客户。刘思也不急着去找方源了,她倒想看看方源能忍到什么时候才来找她。本来想给徐萍打个电话,问问她跟方源说了些什么,好有所准备。但鉴于她昨晚连消息也没回,刘思也不想去触她的霉头了,料想她没少对方源吐苦水。
帮着两个嫂子把店时收拾好,刘思倒有些饿了,去到附近的早点摊叫了份早餐。还没等端上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一接听竟然是彭母的声音。
“是思思吗?”
刘思听到这个声音一愣,当即便怀疑是不是彭山找来的说客,心中恶感顿生,但长辈说话她也不可能不应。
“是我,阿姨,您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喔?”
“啊,真是你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阿姨之前不是说得空了请你到家里吃饭嘛。正好这两天我们家彭山那新房子也好了,我喔寻思着今天请亲戚吃个饭,当是乔迁了。想问你有没有空过来,我让彭山过去接你。”
刘思一脸尴尬,你家亲戚吃饭请我干什么,我去了算什么?而且我也不可能去。
“阿姨,这我可真没时间,中午我要在店里吃饭,下午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乔迁愉快。”
“哎,晚上也行啊,如果你嫌弃人多,晚上到家里,阿姨亲自下厨。”
彭母可能是吃不准刘思到底是喜欢人多还是人少,所以做了两手准备。刘思被她的话整得哭笑不得,头一次见到这么请客的,刻意到这么明显,她如果还绕弯子,彭母怕是还会打来。遂有话直说道,
“阿姨,是彭山让你来请我的吗?”
“要是的话就好了,这臭小子从昨天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问他什么也不说。今早去上班的时侯,我找他要你的电话也不说。我这还是从上次派出所的同志那里问来的你的电话,可费了大工夫了。”
刘思被她的话惊得一愣一愣的,还能这样?可听她的语气又不像在撒谎,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思思,你跟阿姨说说,我家彭山是不是又跟你吵架了?他这丢了魂的样子跟上次你们分手的时候一模一样。”
彭母试探着问道。
“......”
刘思愣了一下否认道,
“没有,阿姨,我们都没联系,能吵什么呀,他大概是因为别的事情吧。他心大,您就别操心了。”
嘴上说着,心里对彭山更是怨怼。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给人看,现在倒要她来安慰他 妈妈,简直离谱。
“但愿吧,其实真是你们吵了,阿姨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们能吵吵架说明还有感情,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喔。你要是介意他,那阿姨支开他,单独请你,你陪阿姨说说话,阿姨也是高兴的,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面对这种主动出击的长辈,刘思真的是应付不来,她们总能见缝插针的说到你无可推脱。刘思也不敢与她多说了,赶忙脱身道,
“有时间我联系你吧,阿姨,我手上还有点事情就不跟您多说了,先挂了啊。”
说着借着早餐店里的一阵嘈杂,挂掉了电话,心中是长吁了一口气。吃着早餐,拨着手机考虑着是不是要把彭母的电话拉黑,防止她再打来。可转念一想,万一她打不通电话,直接跑来家里找她,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想到这里她一阵颤栗,有心想提醒彭山管一下他 妈妈,让她不要再骚扰自己了,这毕竟都是因为他才留下的后遗症。可现在让她主动联系彭山是万不可能的,也只能放下手机将事情搁置下来了。
吃过饭回到店时,生意忙而有序,徐壮已经能够协调店里和仓库之间的人手调动,总能给人找到事做。而这一切都是徐萍的功劳,徐壮只是照抄她的经营模式,维持她不在时的运转。刘思在与不在,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做的事。这一点刘思自问她是做不到的,按照以前的生意模式,她会的也都是些等人上门的应付式经营。
心里虽有落差,倒也能沉下心来琢磨。整个上午方源都没回店里,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带着送货的人回来吃饭。可两人始终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刘思也看出来了,方源是刻意避开跟她单独相处,明明心里有话,可就是不说,分明是在跟她置气。
吃完饭方源又带着人离开了,店里本来有很多工作需要他来处理,可他还是选择支仓库配货,这刻意的表现让刘思在心里也慾了不少气。徐壮从早晨被方源问话开始,就一直在注意着老板两口子,他看出了两人的火药味儿,本来有些八卦的心思瞬间慾在了心里。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仓库里又回了一车货。不用说,又是徐萍张罗回来的。刘思也去了仓库,看着方源指挥工人加班卸货,心情沉到了极点。明明是她的钱,可是这一转手的工夫,却是成了压在她和方源心中的人情,慾屈的感觉让她胸口直发闷。
看着天色昏暗仍在加班的方源,刘思知道自己已落下风。好巧不巧,这时候收到徐萍发来的回信,
“事情已经办完了,明天回来。”
刘思仿佛受到了挑衅一样,立刻回消息道,
“你到底想怎样?”
“什么怎样?不过是完成自己该做的事,给你一个交待,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待。”
也许徐萍此时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尽到一个合伙人的责任,但刘思却感觉她都已经设计好了,对自己步步反制。刘思愤怒的想打个电话过去质问她,可又知道跟她对上话也说不过她,反倒显得自己气急败坏。就这样慾在心里,更是窝火。
总算挨到下班,刘思给婆婆打了电话,准备一起过去吃饭,也顺便看看孩子。她能打的牌不多,只希望方源心里能有这个家。
可在车上她实在挨不住方源的冷漠,挑开话题问道,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就直说吧。”
方源开着车,眼神闪烁道,
“我说什么有用,你不是都已经做了吗。”
“那你干嘛用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对我?”
刘思不忿道。
“你做得不对,我不能说,还不许我保持沉默吗?”
两人几句话下来,火药味儿已浓。刘思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气笑道,
“好,你说,我哪里不对。”
“我问你,徐萍要走,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意思?”
刘思本以为徐萍已经告诉方源自己要她离开这件事,可方源这样一问难道是徐萍还没跟他说?
“你在试探我?”
刘思意识到方源刚才的态度分明是在探她的话,这说明他在不知道缘由的情况下就在怀疑她,而且故意制造矛盾来套她的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
刘思感觉受到了莫大的污辱,气得咬牙切齿。
“......”
方源知道自己行为出格,但徐萍忽然不说缘由的要离开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他仔细琢磨最近的异常也只有妻子突然回了店里。徐萍要走,他也怀疑过是自己的若即若离让她心灰意冷,自己一再追问,徐萍也没说明原因。他本来还有些捉摸不定,可今早问过徐壮,徐萍要走,却没有要带徐壮走的意思。如果她真的是因为心灰意冷,应该不会继续把徐壮留在这里,更不会在最后关头还想着帮他一把。那么原因很显然就只能是因为妻子,因为妻子在赶她走。
“我是过分了,可你喔?徐萍是股东,你凭什么赶人家走?你知道生意现在这个样子她付出了多少,而我们现在又面临什么样的困难?你知不知道如果她真的走了,咱们的生意随时可能玩完。”
方源将车往路边一停。这段时间绿园的波折给方源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徐萍一直在给予支持。他提前赶回来就是想在局势不可挽回之前,抢先一步完成替代方案。昨晚当他知道徐萍已经先他一步,在做他想做的事情时,那种知心的感觉唤醒了他的感情。可当徐萍说她要走以后,那种落差感令他脑袋直发懵。一方面是感情,一方面是生意以后的局面,让方源真的手足无措。
“生意,生意,你们就知道拿生意敷衍我,是我让她走的,但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
刘思也很激动,就是因为生意,才让丈夫跟闺蜜的感情得以掩盖,脱离她的视线,一步步走向失控。
“我怎么知道你吃的哪门子醋,什么叫我拿生意敷衍你,咱们现在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靠生意挣来的。是不是你这么久没有参与经营就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了?生意垮了,咱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方源脑热中也不会去思考刘思话中所指,生意快速的发展让他的事业野心凌驾于个人情感之上,刘思不与他商量就赶徐萍走,对生意简直就是釜底抽薪一样的打击,此刻没有气急败坏已经算是有理智了。
“你别拿这种话来压我,没有徐萍我自己干也是一样。你把生意抬到这么高,想掩饰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只是 吃醋的问题,当初我就不会让徐萍入股。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以为我 什么都不知道吗?”
刘思点名要害,从她的立场考虑她绝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更多的时候还会责怪自己优柔寡断。
方源被她这么一说,心中总算明悟,但在气头上的他不可能突然站在妻子的角度去自省。况且他与徐萍还没有踏出那一步,心里的愧疚更是不够让他放弃自己的想法去迁就妻子。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做了什么能让你这样不计后果的要赶她走?就算你不顾及我们的生意,也该顾及你们之间的友情吧。当初可是你让她来店里帮忙的,现在你不在店里了就开始疑神疑鬼?之前你跟彭山走的那么近,我不也选择了相信你。”
刘思见方源扯出彭山,心中更是气结。当初方源可是承诺过不再提这件事的,现在为了指责她竟然毁约。难道他心里其实一直记着自己当过彭山“女朋友”这件事,所在才在徐萍的问题上这么放纵?这样想刘思更是怒不可遏道,
“方源!你说过不再提的,而且这两件事性质能一样吗?当初我可是跟你坦白了,那你能摸着良心告诉我,你根本没有喜欢过徐萍,能吗?”
刘思的质问让方源面色胀红,在他看来刘思根本就是出于女人的猜忌和嫉妒才排挤徐萍的,而不是有什么真凭实据。他也不认为自己已经 背叛了刘思,而刘思却基于这份猜忌要赶徐萍走,更要他表态,就为了打消她的猜疑。
简直不可理喻!店子风雨飘摇,她却在关键时候来这一出,全然不顾大局。方源火气也上来了,气道,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喜不喜欢她,这都不是你现在可以赶她走的理由。你认为你可以代替她?连我都不敢说这种话。店里现在根本离不开徐萍,你鲁莽天真的行为,很可能断送了我们所有人的饭碗你知不知道?”
方源越是不肯正面回答,刘思越是不肯甘休。也许从结果来说,她的确鲁莽了。但从她的立场出发,店里的生意并不是最重要的,以至于两人现在发生了结婚以来最严重的冲突。
“这些我都不管,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刘思越是偏执的追求一个答案,方源越是觉得她不可理喻,更不可能反省自身的错误。
“你!你非要这么幼稚是不是?”
方源看着刘思执拗剜人的眼神,脑热之下也不再遮掩,恨恨的点头道,
“是,我是喜欢上她了。但你敢说,你在跟彭山交往的时候,也没有喜欢过他?”
方源这种报复似的问法,直接让刘思脑袋一下炸开。
“方源!”
刘思气得近乎失控,一双眼眸也胀得通红的瞪着方源。这个当初说不再提,会一直保护她的男人,怎么可以出尔反耳的拿出刀子直接往她的心上捅。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和理亏,就可以丑陋的对她加以报复?
“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
刘思委屈得眼泪直往下落。方源纵使冲动之下失言,看到妻子的眼泪也还是会心痛。但话已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可能放弃立场迁就妻子了。
“你觉得 我的话过分,令你难过了?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冲动的赶徐萍走,她心里会有多难受?当初让她来店里的是你,让她入股参与经营的也是你,可现在不管不顾撵她走的同样是你。她心里会怎么想?昨天她说要离开,我一直追问她原因她都不说,问多了,她也是像你这样流眼泪。如果你能跟我提前商量一下,我现在又何必在这里跟你生气。”
“呵呵,商量了以后,你就会放弃她,然后跟我一起赶她走?我算是看明白了,比起我,你现在是觉得徐萍对你的帮助更大,所以无论是什么原因你都不会让她走。你变了,变得不再以我们这个家为主,把生意当成了你生活的重心。所以你才会偏袒徐萍,厚颜无耻的把出轨也不当成错,甚至诋毁你的妻子。很好,方源,你真的很好。”
刘思气极反而变得清醒,可这种反讽只会让方源更加羞恼,他胀红着面色道,
“随你怎么说好了,但徐萍绝对不能现在离开。这生意已经不光是咱们的了,店里那么 多人等着吃饭,现在绝不是你自私耍脾气的时候。徐萍明天就该回来了,到时候你得跟我一起把她留下来。这之后你要闹要骂,我都依你。”
刘思瞪大眼睛,很难相信方源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把自己维护感情的决心当成是自私耍脾气,而他的出轨就可以是顾全大局?
“你诋毁我就为了让我帮你劝她不要走?你把我当什么?她如果真的意识到错了,那明天就不该回来,你这么做简直让我觉得恶心。”
“你不要得理不饶人。我喜欢她是我对不起你,但徐萍是你引入这个家的,她有什么错。如果她遂了你的玩笑就是对不起你,那错的也是你这个好闺蜜。你凭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惩罚她,甚至毁了她的生活。你已经毁过她一次了,现在怎么又忍心再去逼迫她?”
方源本不愿意提起这个扣锁住 妻子的心牢,可面对已经无法冷静的妻子,他也没有能让她回心转意的话了,只能点醒她,希望她能重新审视自己做出的决定。
“你!”
刘思没有跟徐萍撕破脸,除了两人的感情外,最束缚她的终究还是心里的这道坎。她的步步紧逼一直是瞻前顾后,生怕斩断了徐萍的退路。若是徐萍表现得过于痛苦,她说不定真的就束手无策了。徐萍如今的退出,完全是出于她自己的选择,刘思的逼迫终究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已。
“你是铁了心要她回来是不是?那好,我走,想要我去劝她,你想也不要想了。”
心结一旦被提起,刘思就像被束缚住了手脚一样,再怎么生气,也丝毫无法攻击。最后也只能选择逃避,这是她最后的抗争。
这种慾屈让她一刻也呆不下去,流着泪推开车门离去。方源赶忙下车阻拦,
“你去哪儿,别闹了行吗?”
刘思绕开他往回走道,
“别管我。”
方源还想去追,但留在车内的电话响起,方源转身拿起电话,是方母打来的,他边接边跟上刘思。
“你别跟着我了,我自己会回去。”
刘思一声斥责,让电话那边催促两人的方母听到了,方源赶忙停下脚步解释。看着走向马路对面的刘思,方源也终于疲于劝说,应付着电话那边的方母,回头向临时停靠的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