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凡只觉得那雨水很咸,走到小区的门口,他漠然的看着在雨水的浇淋下的马路,心里涌现了一股股难以言喻的痛楚。
这时白晓凡忽然发现头顶雨歇了,回过头他才发现刘雪宜举着一把伞站在他身后。她的表情依然那么冷漠,没有一点温和之情。
白晓凡一时鼻子一酸,他不知道脸上流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但是流进嘴里的都是咸咸的。他缓缓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他没有动,只是盯着她看。
“别误会,我只是给你送一把伞。作为一个普通的同事,把伞送给你。”
刘雪宜的话说的还是那么决然,似乎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白晓凡没有说话,上前去抱住了她,紧紧的抱住她。大概两三秒,他放开了她,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雪宜并没有追上来,她只是叫了他一声名字。然后白晓凡听到她的哭泣声,那时候他心里非常的痛苦。
大清早,学校里就非常的热闹。来了很多的新生,都是报道的。今天是他们新招生的学员开班的日子,这会儿学校里放佛遇上什么喜庆的日子一样。
白晓凡努力让自己保持清新的面目,不管昨天他遭遇的是多大的痛苦,但是今天他必须让自己忘记那一切不快乐的日子。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等会所有的学员来齐按照先前的先例都要到学校的会议大厅里去开会。其实就是听劳动局, 教育局以及校领导的讲话。在之后教研室的人会听课。想想这工作压力还是蛮大的。
这些学生大都认识白晓凡,见到他都热情的过来和他打招呼。别看这些学生也都才十三四岁的年纪,但是心智却都非常成熟,绝对是赶得上成年人了,尤其是对待太恋爱这方面。
他们见到白晓凡,除了打招呼,最重要探究的就是关于美术透视学的一些东西。尽管他曾不止一次的给他们讲这个美术透视学的应用的广泛性,不过他们的看法很简单,都想做到像他第一次对薛艳艳三围做的评价。他自然是了解这些学生的心理,无非都是想在女孩子面前炫耀而已。
白晓凡应付了他们几句,正好赶上田林过来了,这家伙似乎昨天夜里都没有睡觉,眼睛红红的,腋下夹着一大摞的书,也不知道是什么。见他就笑道:“白老师,你来的挺早啊。”
白晓凡笑笑说道:“田老师,你弄的这是什么书啊?”
田林苦笑一声道:“哎呀,你就别提了。这是我连夜整理的一些资料。我就寻思,今天来的都是重要的人物啊,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在学校这么长时间了,我可是第一次唱主角啊。巧媳妇终于熬成了当家婆,我当然得认真对待,可不能出现一点差错了。”
白晓凡淡然的笑了笑,这家伙真是神经过敏。想想他自己可没有人家准备的充分啊。这几天他怎么感觉自己有一点不务正业。
白晓凡和田林随即回到办公室,将一些相关的资料进行了一番整理。然后着手准备各种开班前的相关工作。
这时陈涵依打来电话,让他们去会议厅里有重要的事情谈。他和田林不敢怠慢,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快步向会议厅去了。
一路上田林不由的嗟叹:“唉,这能力越大,压力越大是一点不假啊。我们也才当个小小的负责人而已,我都快吃不消了,想想,我们校长,马主任,每天还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
“你现在倒说起后悔话了。不过人家是享受那种压力。最主要的是坐在那个位置带来的好处可是远远大于这种工作压力的。凡事的得与失都有一个相应的比例,比例协调都会有人干的。”
田林笑笑说:“你说的对。就像我们现在这样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压力很大。但是对于将来可是大有好处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晓凡感觉好笑。不过想想,人总得在艰难困苦中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
快走到办公楼的时候,白晓凡看到马自如,刘雪宜,薛艳艳他们正好从另一条路走了过来,那一条路是通往泊车位的。
田林老远的就和马自如去打招呼,刘雪宜在看到白晓凡的时候面容稍微紧张了一下。嘴唇动了一下,她似乎想要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到底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招呼都没有和他打。
薛艳艳见到白晓凡,一脸嗔怪的说:“白晓凡,你昨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辞而别。”
这时候马自如诧异的看了白晓凡一眼。他根本没有去白晓凡,这个混蛋,白晓凡现在真想揪住他的衣服狠狠揍他一顿。
“把你送回家是我主要的任务。况且今天要开班,天都已经那么晚了,我不回去休息啊。”
薛艳艳仍然有些生气,责怪他说,“但是你也总该给我说一下啊,真是没礼貌,打你手机也打不通,昨天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昨天夜里白晓凡在大雨里是在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路。手机早就淋湿了,不过他的手机还算顽强,虽然淋雨自动关机,但是今天起来打开竟然完好无损。
白晓凡看了一眼刘雪宜说道:“我能出什么事情,一穷二白,想找个打劫的都难。”话刚说完不由的打了一个喷嚏。
薛艳艳吃惊的说:“晓凡,你感冒了。哎呀,昨天下雨了。你等车的时候是不是淋雨了。姐,你干嘛不给白晓凡一把伞啊。”薛艳艳说着看了一眼刘雪宜。
刘雪宜显得有些无措说:“我,我给他了。”她语气明显的不足,并且有些慌乱。
白晓凡不想让刘雪宜在这里太难堪,赶紧帮她解围:“艳艳,刘老师昨天给我一把伞。我可能是夜里盖被子太薄。”
薛艳艳这才松口气,可还是不放心说:“晓凡,你这样不行啊。要不我陪你去买药吧。”
白晓凡一看田林正一脸羡慕的看着他慌忙说:“不,不用了。小感冒,没事的。”
他看了一眼田林说:“田老师,我们快走吧,校长要等急了。”说着快步向前走去。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摆脱掉薛艳艳,白晓凡肯定不会就这么走的,他不会让马自如这么轻松的和刘雪宜在一起。再说了和刘雪宜在一起,他总觉得有些难以自控的自己的感情,担心会被太 多人看出来。
白晓凡和田林刚刚走进会议厅,薛艳艳竟然也跟着进来了。
白晓凡瞪了她一眼说:“艳艳,你来干什么,我们正开会呢。”
这时陈涵依本来是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注视着台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呢,这时慌忙站起来,笑吟吟的说:“啊,没关系,艳艳快来里面坐把。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也要和你谈的。”
薛艳艳朝白晓凡扮了一个鬼脸,然后神气活现的坐在了陈涵依的旁边。
陈涵依原来是让他们看看这会场布置的情况。
陈涵依看起来要比平时更加的严肃和认真的说道:“你们两个在仔细的看看这会场布置的情况。一定要认真。今天早上我临时接到通知,除了我们市的 教育局和劳动局的一些相关领导,还有几位更重要的人物要来?”
“更重要的人物?”白晓凡和田林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道。
陈涵依点点头说:“是啊,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要见面了才知道,不过高局长特别交代我,这些人非同小可,我们一定要谨慎认真的对待,要把工作做到最细致。明白吗?”
“是,请校长放心。”
白晓凡和田林在一次的异口同声,站在同一条利益线上,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样了。
陈涵依随即起身拍了一下薛艳艳说:“艳艳,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有事情找你谈。”
薛艳艳显得有些意外,愣愣的看了她一眼说:“啊,去办公室。”
然后看看白晓凡说:“我们……”
陈涵依似乎看出薛艳艳的心思,笑笑说:“艳艳,你来吧,我就是找你谈一件事情。等会还要过来呢。”说着递了一个眼色,转身走了。
薛艳艳看了白晓凡一眼说:“等着,我马上就回来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说呢。”说着极不情愿的走了。
薛艳艳走后,田林当即拉着白晓凡的手说:“白老师,你快老实交代,你和薛老师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白晓凡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胡说什么呢,什么进展不进展的。”
“啧啧,你还蒙我啊,刚才谁都看出来了。这都已经恋恋不舍了。你看校长刚才叫她走的样子,仿佛和你是鹊桥会一年相见一次的牛郎织女一样。真是令人羡慕啊。”
白晓凡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废话多。他赶紧岔开话题说:“啊,田老师,你看这标语有什么问题吗?”
田林看了白晓凡一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这标语,没问题啊,这是校长亲自定下来的。热烈欢迎各位领导莅临本校视察工作。很好啊。白老师,你该不会是想岔开话题吧。”
白晓凡叹口气说:“田老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心思开玩笑。赶紧花点心思看看这会场布置还有什么地方不到位啊?”
田林被白晓凡这么一提醒,当即醒悟过来,吐了一下舌头,这才忙碌起来。
其实这会场已经布置的很好了,他们只是又 做了一遍的检查工作。认真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后,他们这就要出去安排新生过来了。
这时田林皱着眉头说:“白老师,你说今天还有什么重要的领导要过来啊。”
白晓凡摇摇头说:“这个谁能猜得到啊?”
田林想了想说:“我寻思这会不会是省里的领导啊。”
白晓凡感到太可笑了,他们学校又不是什么重点中学,省里有什么领导会重视他们,这听起来都显得太荒谬了。他摆摆手说道:“你也真会瞎猜,这可能吗?”
田林一本正经的说:“怎么不可能,我觉得可能性很大。你想想,我们学校不仅在花城市,在整个省里那都是有一定的名气的。我听说咱们学校这次破纪录的招收了那么多的新生,引起了省里的重视,一直想要派考察团下来观摩学习呢,会不会就是这个?”
“有这个可能?”这太不可思议了,白晓凡没听错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得好好感谢老天爷的眷顾了。
田林很认真的说:“是真的,听说这次的考察团主要由省政府一些领导以及省会一些重点中学的校领导组成。”
田林说着不免沾沾自喜起来,他拍着白晓凡的肩膀说:“白老师,我们的苦日子要熬到头了。今天得好好表现,野鸡变凤凰,就看今天了。”
白晓凡无奈的笑笑。
安置学生进会议厅真不是一件 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面对这些新生。浩浩荡荡的,好 容易将学生们安置了妥当。白晓凡和田林刚刚松了一口气,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笑声。
“田老师,白老师,两位辛苦了。”
他们回头一看,是马自如,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沉天来等几个电脑老师,以及徐丽萍都赫然在列。白晓凡没有见到刘雪宜,不过这反倒是让他稍稍感到一丝的欣慰。
沉天来以及那几个电脑老师对于白晓凡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眼神里充满着一种不屑。
白晓凡本来想要表现一下得意,不过总觉得未免有点太小人得志的猖狂了,想想还是算了,犯不着。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不想在节外生枝了。
白晓凡和田林非常客气的和马自如打招呼:“马主任,你来了。”
马自如装模作样,跟一个大领导一样,走近他们,然后伸出一只手在他们肩膀上拍了一下说:“第一次担当重任,可能有点不太适应,不过凡事慢慢来。”
白晓凡和田林点点头,田林接着说道:“马主任,我们是第一次做,很多事情可能做的不是很好,有不妥的地方,还望您能够多多指点。”
马自如摆摆手,笑吟说:“哈哈,指点这就谈不上了,我也就是随便看一下吧。恩,沉老师做过几期的,我有这个经验,这不,我特别请他带来给你们看看,你们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问他嘛?”说着向前台走去。
沉天来随即走过来,似笑非笑的说道:“白老师,田老师,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也别太客气。当然我要是有什么说的不妥的地方你们也别太介意。”
他说着就走进去四下看开了,那几个电脑老师跟着也去了。
田林颇为气愤,小声的说:“马自如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让沉天来给他们指手画脚,亏他想的出来。”
白晓凡淡然的笑笑说:“田老师,你这还看不出来啊。今天来的可不是一般的人。马自如怎么会甘心这么好的大舞台就让我们两个唱主角呢,他不甘心啊。什么让沉天来给我们指点,妈的,分明是想介入进来,要是今天领导对我们褒奖了,他也可以趁机分一杯羹,说这里面也有自己的指点功劳。”
田林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咬着牙愤愤不平的说:“真是岂有此理,我们不能就这么让他得逞。”
白晓凡笑笑说:“你先别慌,咱们好好想想对策,看吧,这毛病马上就要出来了。”
白晓凡话音才刚落,就听到马自如在叫他们了。
“哎,晓凡,田老师,你们过来一下。”
白晓凡暗自对田林笑笑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田林没有说话,暗暗咬了一下嘴唇。
马自如站在前台前,背着手,看着台上面挂着的条幅,正和沉天来不知道在叽叽咕咕说什么。见他们过来,然后装作很和蔼以及体恤下属的样子说道:“来来,晓凡,田老师,刚才沉老师看出了一些毛病,你们看这条幅。”田林用眼光给他们指点了一下。
沉天来跟着说:“白老师,田老师,你们啊,你们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呢。这要是等会领导们过来了,看到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沉天来说着又跟着叹口气。
田林刚想说话,白晓凡就拉了一下他示意他先别说话,听听他们还想再说什么,马自如随即拍了一下沉天来的臂膀说:“好了,沉老师,你也别叹气了。他们两个是第一次做嘛,你就说说是哪里出了错误,好让他们及时改正一下。”
沉天来当下点点头说:“恩,你们看啊,这标语,你们挂的位置有些太高了,这领导进来看到这个还要稍微抬一下头,未免有些太费劲。还有这字体,这黑体字,总觉得很不妥。以我做了几期的经验来看,这规格还是有些流于俗表了。今天的这个会场可是一个非常正式的场合,一定得慎重挑选好字体,以我的经验来看,还是宋体字比较好。最主要的还是这个标语的内容,标语一定要庄重,肃穆,要突出一种权威性,我做过几期,标语都是用口号的那种形式,效果很不错的。但是你们这个标语嘛,直接简化成了一句话,少了很多的效果,这就显得很不符合这种主题了,这标语可是一个会场布置的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从这个标语甚至就可以看出你这个会场的整体的质量效果。而且很多领导都是从这里来看待一个主办方的整体素质的。你们真是太不小心了,要我怎么说才好呢。”
沉天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然后突然笑了笑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看法,大家也别介意啊,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接。”
白晓凡心说你真是当了婊子还立贞节牌坊,什么话都让你 一个人说了。其实明眼人一下就看的出来,沉天来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
不过对于他这一招,白晓凡是早有准备的,不慌不忙的笑道:“沉老师真是说笑了,按说你是我们的前辈,你能给我们指点自然是我们的荣幸,我们求之不得,怎么会介意呢。不过你说的这几个问题,我觉得都不应该成为问题。首先我们来说说这个挂的位置的高低。这个位置是我们按照正常的人们直视一个高度进行的最为精确而科学的计算所得出的结果。也就是说我们挂的这个高度人们看起来是最为轻松的,丝毫不会有任何的费力的。而像沉老师先前所说的那些,我觉得是最最不为可取的,我不知道那位置究竟是高了还是低了,但是那个位置一定会给人带来很费劲。那么接下来说说这字体的问题。沉老师口口声声说这宋体字才是最正式的字体,这话的确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那得看场合。要我说宋体字应该更多的出现在一些官方的文件之中。而黑体字才是符合会场的主题。至于这个原因吗,我想我就不再去赘述了。大家可以查查相关资料,看看宋体字和黑体字具体的应用范畴就会知道了。最后我们来说说这标语的内容吧。沉老师说着标语的内容一定要简化成口号才最有效果。不错,在很长的时间里,很多的会场,标语都是一种激情慷慨的标语。不过大家想想,一切都在与时俱进,什么都要随着社会的发展而进行改进和创新。不应该老是墨守成规,这样的标语我想与会的领导可能已经司空见惯,早已经产生审美疲劳。这其实是一种流于形式的懒惰表现。校长说, 教育部门的相关领导早就这种行为提出了严厉批评。现在我们花城市的 教育界大力提倡的是改革创新,既然 教育专业都要进行创新,那么这标语更应该推陈出新。我觉得标语应该给人一种随和亲切的感觉,不要让人觉得开会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相信大家都会有这种感觉,那么对于经常参加会议的领导更是有切身感受了。想想领导们本来满怀喜悦的来主持会议的,但是看到沉老师所提倡的那种古板老套,庄严肃穆的标语,有之所带来的心理压抑还会让领导有什么好心情去主持会议吗。”
白晓凡一说完,田林趁机拍着手说:“好,张老师说的真是太好了,一针见血。马主任,沉老师,你们认为呢?”
马自如和沉天来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两个人脸上都现出一丝的狼狈。
白晓凡心里暗笑,然后也装模作样的说:“沉老师,我说的不好,你也别太介意。我这人说话也是比较直接的。”
沉天来不自然的笑了笑,摆摆手说:“哪,那里啊。”然后转身向一边走去了。
田林暗暗的对白晓凡说:“一个条幅他们都能说出这么多的毛病,真不知道下面还能吹毛求疵出什么毛病来。”
白晓凡轻笑道:“别慌,他们肯定不会再挑什么毛病了。”
“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田林略有惊讶的说。
“你没看到刚才他们的表情有多尴尬吗。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想给我们下马威呢。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肯定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这俗话说,人不能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