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还有得救!”老秦“嘿嘿”地笑了一声,把手中的瓦罐倾斜起来对着猪嘴,“好生抱住抱紧猪头!”老秦吼了一声,壮壮赶忙紧紧地按着猪头。
酸汤“咕咕”地灌了下去,一大罐儿全灌完了,灌得母猪“嗷嗷”地直叫,喷了老秦一手的酸汤。王 寡妇伤心地拍着猪的背膀,眼泪汪汪地安慰着。
“这回好了!”老秦把瓦罐放到矮墙上,甩了甩说。王 寡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终于松散开来。她看着壮壮把猪放回去后,打来一盆水给老秦洗手,自己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弄得“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妹子,大半夜的,你又在忙啥哟?”老秦进来找手帕开手的时候,看见王 寡妇忙得滴溜溜直转说。
“真是劳烦你了,老秦哥!家里还有一瓶三花酒,整几个菜喝两盅吧。”
“别,回去姑娘又要说我了!”老秦嘿嘿地笑着,早闻到了酒香。
“我叫你喝的,她来找我啊!”王 寡妇哼了一声说。
“我说老乡,菜就算了嘛,有花生给我炸一盘,放到院子里喝。”老秦踉踉跄跄地走到院子里坐在竹椅上,重新掏出烟袋,翘起了二郎腿慢悠悠地抽着。这是小芸从镇上带来的烟丝,说“不要自己种烟了,辛辛苦苦侍弄出来,又不好吃”,他心里不大高兴女儿的说法,却也顺了她的孝心,开始抽起烟丝来。吸一口,吹一口,喷香满口。
不大一会儿,王 寡妇就把长木凳端出来,把酒碗筷子在长凳上一溜儿排开,自己挪了小木凳坐在对面陪着老秦。
老秦抓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咯嘣”一声脆响,“壮壮呢,一转身就不见了?”老秦碗到嘴边才想起从洗完手就没看到壮壮。
“早到屋里睡下了,小孩子家喝什么酒?”王 寡妇指了指屋子里说,“这崽一天天大了,人也长得不错的,就是不爱说话,脾气倔得很,像他老子。”她不失时机地夸着自家孩子。
老秦一仰脖子,“咕嘟嘟”灌了小半碗,辣得他“呀呀”直叫唤,“不喝酒好!不喝好,我这坏毛病到现在还改不了, 闲来无事总要整两口心里才顺畅!你不喝点?”他歪着头一边倒酒一边问女人。
王 寡妇连连摆手,“女人家哪能比的你们男人,年轻时候还能喝两杯,现在上年纪了,整不来这玩意啦!”老秦又把酒回去一些,端着直送到女人跟前,“来来来!少喝一点就是了,你不老,我才老了!”王 寡妇只好接住,在碗边抿了抿,用手遮着,慢慢地倒了下去,“老秦啊,我们都是苦命人,还好孩子们都大了……”她把碗放下,咂着嘴巴说,喉咙里火辣辣地呛人。
“是喽,都大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操心,操得更厉害了!”老秦感概地说,所有苦难的日子全都涌上心头来,心里酸酸的。
“你还好,女娃不用那么愁,像小芸那般模样的,小伙子们争着要呢,我家壮壮就不一样啦,又不会说啥让人欢喜的话,我们条件又不怎么好,那才麻烦哩!”王 寡妇老早就看中了他家小芸,这 丫头又能干长得又清秀,心灵儿机警,虽然老秦也喜欢壮壮这孩子,可是却从来不正儿八经的和她说过,王 寡妇只顾一心儿把话头儿来撩他。
“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驴’,你又担心啥呢?”老秦漫不经心地说,把眼来瞟女人雪白的脖颈,“是该歇歇的时候了,你就不想为自己打算打算?!”他闷了一大口酒,瓮声瓮气地说。
王 寡妇的脸刷嚓一下烫起来,把头低着,“唉,那是年轻人的事了,像我们这把年纪,人老珠黄的,谁还稀罕哩!”她低着头用手不安地扯这裤腿说。
“谁说的,我敢打包票,只要你不是那么挑,只要你嘴巴一松,村里的那些光棍汉滚跟跶斗地就来了。”老秦言之凿凿的说。
“我挑什么哩?啥也不挑,只要对我们娘儿俩个贴心贴肺的我就知足了……”女人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说,“这些年头我们娘儿两个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白眼,除了拉扯猪娃,我什么也不会,比不得老秦哥能干,又会医病又会摆摊,还有条船在渡口上。”老秦嘿嘿地笑着,“自己的苦自己清楚,那是外面看起来比别人好点……好也不多。”他又喝了一口,醺醺地有了几分醉意,今晚是阴历十三日,月亮的光辉不是十分亮堂,可是对面的女人却越瞅越漂亮,“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要是你信得过老秦哥的话,我们……”他挠了挠头低声说。
王 寡妇是个明白人,听到这里她就有九分明白了,脸上火辣辣地烫起来,急急地打断了老秦的话:“老秦哥开始说酒话了,我去看看猪怎么样?”借故起身朝猪栏奔过去。
“没醉……没醉,我心头清楚得很,”老秦有些着急,女人早走到了猪栏旁,弯着身子朝猪栏里看。
老秦朝着女人的背喊了两声:“妹子!妹子!”女人也不回答,兀自盯着猪栏里看。
他有些纳闷,还以为猪死了,也站起来跟过去,那头母猪的眼睛张开了,气色也比先前好了。“菩萨保佑,你的猪好了,明儿就能大口大口地吃食了!”他吁了一口气,得意地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