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折·怵惕成魇·迨今重世
2020年3月11日
“不过有回师父惊醒”储之沁又道:“我进房探视时师父突然抓住我喃喃道:‘颂生这是人祸……咱们万万不能插手!赶紧回山。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说著又将我推开瞪大眼睛骂我:‘你!竟敢如此!竖子……竖子!’我哇的一声吓哭起来师父才突然清醒忙不迭下榻安慰我。
江露橙插口:“那肯定很吓人了。
储之沁俏脸微红辩解道:“那会儿我才十岁!别说吼我平日里师父大声点说话都不曾有过突然满眼血丝、披头散发的瞪我像被恶鬼附身似的吓哭也是正常的好吗?”
“谁是颂生啊?莫不是妳师父的仇家?”江露橙来了兴致好问道。
储之沁叹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又不好问旁人。
长大后向师父提及他也只装傻道:‘是么我也不记得了。
会不会是妳听错了?’说不定是招惹过的女子她们的丈夫或父兄怕我逮著机会骂他才这般敷衍。
”与江露橙相视一笑倒也不纠结。
忽听洛雪晴问:“应师兄那颂生是什么人啊?”
储之沁“干他屁事”几欲冲口见言满霜与鹿希色不约而同望向青年心弦触动:“是了他连水月停轩筠字辈的一整代人都能默出说不定真知道‘颂生’是谁。
而应风色确实知道。
“飞羽乱星”佘颂生是鱼休同的师姪说情同父子可能并不为过。
鱼休同年轻时活跃于天门诸脉盟席登上掌教之位只不过是把合纵连横的舞台搬到正道七大派乃至整个东海武林而已对收徒兴趣缺缺座下寄名均是人情往来都不是能接掌镜庐的人选。
同辈的师弟师妹认为不收徒弟是大师兄不打算扣著大位的意思无不尽心尽力办差以求青眼对他老来得女一事也未冒出什么杂音留难遑论罄竹难书的风流史。
鱼休同当上掌教之后果然立了师弟佘戍凉的儿子佘颂生为观主代理以众师弟师妹为辅佐由是更坚定了众人的信心皆称大师兄无私实为本观之福。
代理毕竟不是正式传位人人都还有机会。
接下来的几年里辅佐们无不暗中较劲想让自家的子弟出线但佘颂生始终呼声最高。
鱼休同甚至将他提拔到洞灵仙府给了个“掌箓法官”的名位相当于为皇帝掌管玉玺的符宝郎。
尽管镜庐代理换了人做天门众人咸以为佘颂生才是鱼休同最属意的接班人选。
“这就怪了。
”储之沁听完忍不住蹙眉。
“我在山上这么久居然没听过这人师父还说不记得了。
他虽有魇症绝大部分的时候是很正常的聪明得很这两年才开始越来越糊涂但也是好的时候多过坏的。
师父……为何要骗我?那个佘颂生呢?”
“死了。
”应风色肃然道:“天君派他调查大桐山一案佘颂生不幸为妖刀邪祟所染回来后性情越发暴戾最终竟勾结镜庐里的反对派作恶被师伯师叔们联手正法双方可谓两败俱伤。
结果妳知道啦鱼观主顺利登位天君他老人家平安下庄是这场祸事最大的受益者。
就算是不谙门派内斗的少女也猜到佘颂生十有八九是中了套路落得身死收场。
妖刀邪祟不过是借口罢了是胜利者轻易能加诸于失败者之上以杜悠悠众口的便利工具。
鹿希色突然举手。
“……但他说‘赶紧回山’。
“什么?”应风色闻言一怔。
“小师叔方才说了天君惊醒时说:‘颂生咱们不能插手赶紧回山。
’这里的‘山’指的会是大桐山么?”
储之沁皱眉:“有什么分别?”
这下轮到鹿希色耸肩了。
“不知道。
但如果鱼休同也去过大桐山在那儿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却不能外泄的事压抑太甚以致罹患魇症那么佘颂生或许就不是因为争权被杀——”
——而是灭口。
妖刀乱时应风色不过三岁要三年后才上得龙庭山对当时纷乱的形势所知有限但鱼休同平生最著名的除风流成性、桃花不断之外便是明哲保身封闭真鹄山自外于除魔圣战令魏王存、鹤着衣等投身卫道的天门孤军成了英雄。
虽然“云尽天君”未因此受人唾骂此举无疑是他毕生最大的污点。
若大桐山响流谷发生的事和佘颂生之死一样有着被人刻意隐藏、截然不同的真相版本呢?
应风色是相当务实的性子与降界无关之事半点不想横生枝节之所以设计这个让少女们吐露秘密的情境是因为他相信她们身上藏有羽羊放出的线索必能与自己手里的连系起来指向某件“羽羊的托付”。
这会是埋藏于真鹄山的陈年秘闻吗?羽羊的现世身份或说想假自己之手对付的会不会就是“云尽天君”鱼休同?退隐的天门前掌教又与怪鸟刺青和被扮作“黑山老妖”的黄须汉子有什么关系?
“是了小师叔天君的魇症是由哪位大国手针砭施药?”思虑一时无的应风色索性顺藤摸瓜:“我山夏阳渊有几位师叔颇精此道虽说此事关乎百花镜庐的颜面鱼观主定不肯对外透露若能探望天君他老人家回山问诊寻方也好有些掂量。
”料想储之沁纵有顾忌听到“鱼观主”三个字气不打一
处来说不定便允了。
谁知少女噗哧一声见众人投来诧异眼光食指连点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你这人是不是练了什么妖法哪有漂亮女孩子便往哪撞降界如此回到现世还是这样。
“怎么那位大国手很漂亮么?”江露橙嗓音绷得有些尖明显露出警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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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大国手但的确是位漂亮的小姊姊。
”储之沁笑道:“她叫莫婷年纪跟我差不多罢我没细问。
家学渊源治疗魇症特别拿手据说她娘亲以前给她娘亲看过病她还是她亲手接生的是信得过的人。
众人愣了会儿才明白后一个“娘亲”指的是鱼映眉之母而鱼映眉竟是这位女大夫莫婷的母亲接生关系不同一般才把梦呓难禁的鱼休同托付给她。
根据储之沁的说法莫婷四处行医居无定所之前五次搬家都晚了一步直到年前才在东溪县遇上。
莫婷话少面冷看诊的规矩很大每个疗程须耗费整整七日的工夫期间医庐严禁出入连储之沁也不例外;也因为这样闲得发慌的储之沁才能三天两头的往无乘庵跑。
应风色碰了个软钉子此路既不通就不是羽羊所指转对言满霜道:“满霜到妳啦。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有例外不管想到什么都无妨此刻说出应是最好的时机。
储之沁不知他是暗示言满霜交代何以扮作幼女对青年温柔的态度特别满意顺着他的话鼓励言满霜:“是啊是啊妳不用害怕小师叔会保护妳的。
言满霜抬起头来淡道:“我不怕。
从我前一派的师傅在我面前被人杀害我便再也记不起害怕的感觉。
支持我活下来的理由有很多然而当中并没有‘怕’这个字。
储之沁与洛雪晴相顾愕然没想到她会用这么老成的口吻说话明明嗓音还是女童仿佛被千年老鬼附了身。
应风色注意到江露橙不如她俩惊讶。
女童模样的附体鬼魂旁若无人娓娓续道;“前一派的师傅收我为徒那年我才六岁她说等带我回到岛上再行拜师之礼现在虽然还没有人知道我是她的徒弟但在她心里是就是了哪管旁人怎么想?我听得很欢喜。
师傅是个真有意思的人不但没把我当小孩看她自己就像小孩我很喜欢她。
“直到那人破门而入逢人便杀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血溅得到处都是仿佛夕阳都染上血的颜色填满眼睛能看到的每个方……没有一处不是。
”坐得最近的储之沁去握她的手平素不与人肢接的言满霜仿佛忘了要甩脱小手寒凉如玉兀自沉浸在血色的记忆里喃喃道:
“她几乎杀了所有人。
她的剑很快我是倒之后才开始觉得痛的然后才逐渐使不上力既撑不起身慢慢连指头也动不了……但性命流失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那人的剑。
“我蜷在一只掀倒的竹篓里怀里抱了个孩子感受她小小的身子变凉。
强烈的愤怒与恨意给了我力量我想掀开竹篓冲到隔壁的房间与那残忍恶毒的凶手对一对眼看看她还有没有点人的模样……忽然听见她开口说话。
之前她杀人是安静无声的我甚至不知道她会说话。
”突然安静下来微微侧耳仿佛真听见杀人者的语声。
这个情境莫名诡异。
众人默然以对言满霜却始终不发一语最后还是应风色打破了沉默。
“凶手……说了什么?”
言满霜回过来不复方才如坠梦中的恍惚模样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冷静道:“她说:‘筠庄!妳当年在永贞老尼面前搬弄是非、屡屡作梗时可想过有今日?’叫的是我前一派师傅的名字我才知她也没逃过。
师傅受伤很重声音都变了勉强吞息几口才哑声道:‘五……五年前在……在大桐山筠……筠静师姊她们也……也是妳下的毒手?’
“那人淡淡道:‘不然还有哪个?筠心若挡我的路一般杀了她!’师傅惨笑道:‘大师姊睿智仁厚怎会收了妳这个豺狼心性、不知羞耻的孽徒!’只听噗的一响邻室便再无声息。
这下连应风色也瞠目结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江露橙低头看着手边的纸反复几次犹不能置信开口才发现连嗓音都在抖。
“妳说……妳是筠……筠庄师伯的……徒弟杀……杀人的是……是……是……”怎么也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没错。
”言满霜环视众人。
“我也是水月弟子虽没学过水月的武功。
我师傅是筠庄师太而杀害她的凶手正是杜妆怜。
“且、且慢!”储之沁扳著指头算了半天急道:“‘五年前在大桐山’……那离现在少说也有十五年了吧?妳那辰光怕还没出生哪能拜筠庄师
太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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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满霜不发一言默默低头玉笋尖儿似的莹白十指分外灵动依序解开了衣带、围腰衫襟“唰!”一声垂分开来露出衣下紫棠色缀银边的缎面肚兜。
紫棠色介于黛紫与檀色之间银滚黑绣的万字锦纹更是充满了女子风情鹿希色穿都稍嫌熟艳且不说十二岁的女童不该如此穿着撑得整片缎面圆滚滚、颤巍巍分不出峰壑起伏的满溢雪乳亦不能是幼女所有;纯以份量计诸女无不瞠乎其后连坚挺如瓜的鹿希色都略逊一筹。
全场大概只有江露橙不是目瞪口呆在兰若寺厢房时虽因言满霜刻意蜷身遮掩未能窥得全豹毕竟肥硕腴润如斯腋窝身侧不可能不露形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