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少说两句。」安白河走在前面,闷声道。
项天吐吐舌头,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赵冲呵呵笑着紧走两步,凑到安白河身边,开始介绍案情。
「今早六点四十,三号楼住十四层的姑娘出门上班,打开电梯就看见里头躺
了一位。」
三个人进了三号楼电梯厅。金湖小区是高档小区,两梯两户的结构,其中一
个电梯给按死在一楼。安白河远远就看见电梯里面血肉模糊一片,半截电梯都是
红的。几个法医科的在那忙活着做采集,后边几米的地方还有滩呕吐物,不知道
谁吐的。
「死者男性,推测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五点到六点之间。」赵冲说,「死因现
在还不能确定,没有发现开放性伤口。」
安白河靠过去蹲下,仔细观察起来。
从指尖开始,受害人的胳膊每一寸关节都被拧断了,整条胳膊就像是被车床
绞过一般。
「胳膊和腿全都断成了二十多节,肋骨压缩性骨折,受力方向也很奇怪。」
赵冲在旁别说。
安白河站起来:「这很像是现场……所以才更奇怪。这么重的伤和出血
量,搬运起来会留下大量痕迹。」
「没错。我们接到警情之后,想去走访周围邻居,了解下有没有人听到惨叫。
结果你猜怎么着?五楼到十一楼,愣是一户都没敲开。我觉得蹊跷,就去物业找
了找联系方式,叫来一个把屋子出租的房东,给我们开了两户的门。」
「然后呢?」
「两户,躺了五个,全都这个死法。」
安白河看着电梯里那具尸体。他仰着脑袋,下巴大大的张着,露出了被咬碎
的牙齿,仿佛有东西从喉咙里穿破一般,在血泊之中发出无声的痛苦狂啸。
赵冲看他没有反应,便继续说道:「我当时就觉得摊上大事儿了,立刻向上
申请,开始挨家挨户破门。好么,这三栋楼,五层到十一层,但凡在家的,几乎
都瞎屁了。现在我们还挨家挨户敲呢,估计死亡人数还得往上走。」
安白河思忖片刻:「那对面五号楼呢?」
「就一户,邻居说是一对儿年轻夫妻。卧室里死的,一个床上一个地下,旁
边衣橱梳妆台都撞了个稀烂,那床上的血都透了。二十人,一晚上死过去,这特
娘多大的手笔!老安,这案子你可得帮我盯到底!」
安白河没别的爱好,刑侦就是这辈子唯一的兴趣,他二话没说的点了头。
「这么多受害者,凶手出纰漏的可能性太大了。监控你看了没?」
「早让人看去了,没有靠谱的嫌疑人。六点钟有低楼层遛弯的老太太进出,
这总不至于是她们干的。」
「给我拿小区的布局图,还有住户的名单。」安白河吩咐。
赵冲四下扫了两圈:「小梁!小梁呢!?」
也不知从哪个拐角跑出来一个姑娘,把安白河和项天吓了一跳。
「赵、赵老师……」
赵冲拧眉瞪眼:「这么大案子,不跟紧着点!跑哪儿去了!」
他刚训了两句,就看见梁舫眼圈是红的,声音便软了点:「怎么了这是?」
「我没事赵老师……」梁舫用手擦着眼角,「我刚从62下来……」
62那户死了一个妈妈带一个三岁的孩子,当爹的下夜班回来,当时就哭
晕过去。赵冲让人给他送医院了。
估计是看见那孩子,这刚毕业的姑娘抗不住了。赵冲默然了一会儿,换了一
副好语气。
「先喘口气儿。缓过来了,给安队长把建筑平面图拿过来。」
梁舫嗯了一声,一路小跑出去了。
项天一见梁舫,眼珠子就黏上了。姑娘留着短发,清清秀秀的。要不是穿了
身警服,那面对犯罪嫌疑人估计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只会诱导对方犯罪。
安白河瞟了项天一眼,也没说什么。本来这孩子就是个跟班儿,也不是刑侦
这口的;自己串到这边来借调,他倒是没有什么工作责任。
不一会儿功夫,梁舫拿着东西过来。安白河在临时支的桌子上把东西一铺,
开始做事。
「来,对着受害者名单,帮我把房间的位置图画下来。」
赵冲一听这话,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怎么着老安?有想法
了?」
「死者的位置里面有学问,你也能感觉出来吧?」安白河低头画着图,信口
道。
赵冲揣着手:「我一直觉得五号楼死的那一户,有点奇怪。」
安白河没接茬,手里动作飞快。没有五分钟的时间,他在纸上就把三栋楼的
样子画了个大概,然后一户一户把名字填在了相应的位置上。
金湖小区一共九栋楼,排了个九宫型,每三栋连在一起。一栋两户,南北通
透的户型,所以市场房价一直居高不下。
安白河画好图之后,盯着看了很久。只见图上从五层到十一层密密麻麻排的
全是人名,四层和十二层也有几户,除了中间偶有几个户主不在家,这几层楼几
乎无人生还。
看着这些名字,想到这些人的命运,就颇有种血淋淋的感觉。
安白河又看了一会,问道:「赵冲,三号楼的5,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核实下。」赵冲说着就拿起步话机询问了起来。
答案很快出来了,5的户主在家,但是没死。安白河又挑了几户住的偏
的问了一遍,有死的有没人在家的。
赵冲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眉目,安白河又不说话,便有点着急:「老
安,你这是想什么呢?要是没有啥名堂,咱们是不是去楼上现场挨个看一遍?你
这脑子,肯定能找到点东西。」
安白河抬头:「目前为止有什么嫌疑人的线索么?」
赵冲摇头:「老子手底下一共就这些个人,忙活这半天才过了三户。别说指
纹脚印了,毛毛虫都没踩着一个。这凶手可真他妈牛逼,反侦察经验丰富的很。
要我说,咱们先把这些死者的社会关系捋一遍,看看有什么交集;再往部队、警
察在业转业的人口里面一对比,八成能筛出来不少东西。」
安白河一副不置可否,他眯着眼,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把指头落在了一个名
字上面。
「2号楼,8。咱们去这户看看。」
赵冲看着安白河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没再追问什么。他默契的知道,安白河
现在需要安静的环境。
几个人去到2号楼,上到第八层。电梯直接都给停用了,出事几层的安全出
口也派人临时锁住。就像赵冲说的,一下子死这么多人,刑侦队这点人目前还真
不够使的。
82的防盗门之前就给破了,现在歪歪扭扭的找东西支住,勉强能合上的
样子。
安白河走进去,看到了那个死在卧室门口的女孩。
赵冲只觉得眼前一亮,忍不住「哎」了一声。
他之前带队破这个门的时候,因为之前已经大概猜到里面会有人死,而且情
绪激动,所以根本没有注意细节。法医科的警员又还没采集到这个房间,所以并
没人注意到这间房间里的异常情况。
从外观上看,同样是四肢扭曲,面目狰狞,这间屋子里死的人却和其他受害
者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个女孩全身赤裸,没有穿任何衣物。虽然四肢已经扭曲的惨不忍睹,但仍
然能看出她有着一副姣好的身材。
一柄菜刀,直插在她的心脏之上;而她的双眼,此时只留下了两个血洞,两
只苍白的眼球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出来,滚在血泊之中。
梁舫在后面站着刚探了一个头,一股灼烧感又从胃里顶起。她踉跄的冲出房
间,在楼道里狂呕起来。
项天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假借出去看看梁舫的理由也跑了出去。
「行了,你俩下去找那大爷大妈谁的,了解下这户的情况。」赵冲说。
赵冲他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其实心思极细,不然也不可能在警队把人
际关系处理的这么好。
这份敏感,也给了他很强的同理心他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一股冰凉从尾椎窜
了上来。他感到了某种非常邪恶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寒。他办案多年,什
么碎尸案虐杀案的都见过不止一次。他本能的感到,这名凶手、或者这些凶手,
带着一种极端的邪恶。
「这应该是唯一一个有明显外伤的受害者吧?」
直到赵冲听到安白河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我印象中应该没错,我让他
们挨个确认下。」
赵冲打开步话机,把正在别的地方干活的人手全都调到了这个房间。很快,
关于户主的资料也被其他警员找齐带了上来。
安白河在房间里踱着,一双鹰眼像小刀子似的在各个角落切割起来。
「死者叫姚小敏,9岁,淮京医科大学大一的学生。」赵冲一边翻资料一
边念,「半年前租的这个套三的房子,没有合租者。」
「挺有钱啊,一个人住套三?」
「父母是临市的小企业业主。我们派人联系了,之前寒假说学校有个什么项
目,所以今年过年没回家。」
「和学校联系了么?」安白河又问。
「当然,你当我光知道跟你屁股后面吃干饭呢?学校说这个姚小敏没有参加
任何项目。」
「小区监控能留几天的?」
「十天,已经找人在看了。小区出入口、2号楼门厅都在看着。」
安白河叹了口气:「估计白搭,凶手应该不会露马脚。就让他们记得看看她
最后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吧。」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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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功夫,初步的尸检和扫查也做的差不多了,一个法医科警员走过来。
「赵队、安队,我们基本可以判断,胸口的刺穿伤是致死的主要原因。另外,
死者的阴部和肛门处都有明显的撕裂伤,而且不少。从伤口看,新伤和旧伤都有,
应该在之前有过较长一段时间的粗暴的性行为。但是我们没有在体腔内找到任何
明显精液残留物,具体情况还要留待进一步检测。」
安白河和赵冲相互对视了一眼。赵冲先忍不住开口:「不太对吧?强奸杀人?」
「尸体状况差,很难分辨出强暴的迹象……我再看看。」
安白河带上医用手套,蹲在女孩的尸体旁边,埋头检查起来。他做的异常仔
细,手掌和指尖滑过女孩的每一寸肌肤和血肉,就好像在全神贯注的爱抚情人的
娇躯。
周围的几名刑警呆呆的看着安白河以投入的神态,逐渐浸泡在房间的血腥味
中,一起产生了不寒而栗的感觉。但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恐怖,安白河
的表现相对而言已如羽轻。
「赵冲,来看看。」当安白河检查到死者头部的时候,说话了。
赵冲本来也在卧室勘察,他走出来,蹲在安白河旁边:「有发现?」
安白河掰开女孩的嘴,赵冲探头一看,里面一片血红,牙齿全都掉光了。
「这孙子真够狠的。」赵冲冷冷骂了一句。
安白河:「你看牙龈的萎缩程度,牙不是最近掉的。我试了试牙床,没发现
很明显的暴力取齿的痕迹。所以就算是凶手把牙一颗颗打掉的,也应该是很久以
前的事情了。」
赵冲呲了呲牙,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下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牙齿是不是都
在。
「还有手指,她手指的指甲都不见了。」
赵冲一看:「哟,还真是。刚才怎么没注意呢。」
「我看了一圈了,客厅卧室都没有指甲掉落的痕迹,应该也是很早就没了。」
「这明显是有人施暴了吧?除非她脑子抽了,拔了自己的牙和指甲。一般人
哪有这个狠劲。」
「你说的没错,但我觉得,姚小敏很可能是自杀……」
安白河这一句话差点没把赵冲气笑了。
「自杀!?老安,你早晨喝假酒了?这都给干成麻花了,还他妈自杀?!」
「四肢的扭曲伤是别人干的,牙和指甲也别人干的;但是胸口那一刀,我推
测应该是死者自己下的手。」
「证据呢?」
「现在还没证据。我只是觉得……她可能知道自己要出什么事情,所以选择
自我了断。」
赵冲听见这话,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你是说,她知道有人要拧她胳膊
和腿,怕疼,所以自己把自己捅了?」
安白河点点头:「否则为什么要有这把刀?死的其他十几个人,都是死于失
血和内脏损伤。凶手何必多余这一刀呢?」
「这推断太理想化。」
「的确……不过我想不出别的可能性。被拔过牙,被拔过指甲,现在知道凶
手又要有新动作,所以才选择自我解脱……」
赵冲远远没被说服,但他不得不承认,目前也没有别的解释。
丧心病狂四个字已经无法形容凶手的行为……连人死之后都还要把四肢拧成
那个样子,这是什么样的仇恨?赵冲看着女孩那双被剜出的眼睛,想象着凶手下
手之时的冰冷与残酷,他十几年没有翻腾过的胃部也感觉到微微不适。
「赵老师……」梁舫在82门口小声唤着。
赵冲走过去:「怎么样?」
「我们问了不少热心群众,大家都反映姚小敏几乎不带人回家。而且最近这
一个月几乎都没见过她了。收煤气费的阿姨说,她来了几次,也都不见她家里有
其他人。」
赵冲点头,拿起步话机:「技术组,监控看的怎么样了?」
「赵队,监控录像我们抓紧看完了。姚小敏这十天,完全没出过门。」
安白河听见之后和赵冲一起皱起眉头。
「十天时间,总得吃喝吧?天天叫外卖?」赵冲骂道。
「也没有外卖盒,垃圾桶和冰箱,都是干净的。」安白河走了一圈。
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为了掩盖自己存在的痕迹,把这些东西打扫的干干净
净。这行事手段,真的是滴水不漏。
「这屋里肯定有第二个人住过,而且时间不会太短。」安白河说。
「怎么讲?」赵冲道。
「电视机旁边那游戏机,两只手柄都有明显的使用痕迹,但只有一只有指纹。
指纹应该是姚小敏的。既然她不用另外一只,那就不会摆在那么方便的位置。」
「熟人作案?按监控推断,凶手确实很有可能就是住在这几栋楼里的人,所
以才没人发现姚小敏有带人回家的行为!」赵冲经验也足,很快得出一系列的结
论,「或许物业上出了什么问题,凶手和这几层的受害者们之间产生了矛盾,变
态的劲儿一上来,就都下手杀了。」
赵冲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逻辑,感觉破案的机会就在眼前,说的眉飞色舞。
可是另一边,安白河却完全没有表情,仍然一副思考的样子。
「怎么着老安?你觉得我推断的有误?」
安白河从怀里掏出烟来,给赵冲点了一根,这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8看么?」
赵冲猛吸一口:「你别说,我之前还想问来着。也太神了吧,你怎么知道姚
小敏这而有切入点?」
「这也是我无法认同你的推断的地方……也是我自己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你先说说,8到底有什么名堂。」
安白河踱到北屋的窗边,一阵小风嗖嗖的刮进来,吹得赵冲又哆嗦两下。
「你看,」安白河指着对面的五号楼,「五号楼死的那一户,也是八楼,正
冲着这里。我算了算,两座楼的距离,也几乎就是四层楼的高度。加上之前你告
诉我,三号楼5没的住户还在……我把图画出来,就发现……」
赵冲惊讶的睁大眼睛,他也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什么。
安白河的胳膊在空中比划了一大圈,他的声音和身体都在发抖。安白河无法
分辨,自己的颤抖到底是因为激动还是来自于对某种未知的恐惧「这是一个球型
……姚小敏所在的位置,是球型的正中心……」
* * * * * * * * * * * *
诸位同学对转学生的好奇心和兴趣,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就消耗殆尽了。不
过这对邵飞来说是件好事,他本就不是喜欢和随便什么人海侃胡聊的家伙。
上课不回答问题,也不捣乱作妖,天天就坐在最后一排低调的睡觉,邵飞很
快就变成了所有人眼中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类人。
除了宿舍那俩,班里和他逐渐熟稔起来的也就是坐在前面的唐灵,唐灵同桌
坐了个大家闺秀的乖乖女,戴着个小眼镜天天学习,根本不和男生搭话,就更别
提邵飞了。再就是体育课,有个叫王群策的男生,和邵飞一起打球熟起来的,一
来二去还挺对脾气。
自从得知黄少菁有了男朋友,邵飞就跟没了魂儿似的。原本他还打了不少主
意,如何把搞僵的关系修复好。结果许浩龙一露头,邵飞感觉天都黑了。
看着倾心之人偎依在别人怀中,自己却做不了任何事,留下的就只有毫无反
抗之力的绝望。
可是,事情似乎并没这么简单。
一个星期以来,许浩龙每到大课间的时候,都会来高一这边找黄少菁。两个
人在走廊里的时候,邵飞一直忍不住偷偷盯着看。他发现,许浩龙对黄少菁的表
现,远远比女孩对他要亲密的多。
后来邵飞和唐灵扯皮的时候,假模假式的问起了许浩龙的八卦。
这一问不要紧,原来许浩龙上学期在高一已经交过了三个女朋友。短的两个
星期,长的一个月,先后都分了手,直到年底的时候才对特招班的黄少菁展开了
攻势。
两个人什么时候确立的关系,唐灵也说不准。但也就是一月份的时候,许浩
龙才开始在大课间频繁的来找黄少菁。有一天,他把女孩肩膀一揽,黄少菁没反
抗,所有人就知道两个人成了。
也没人敢说什么。无论是对许浩龙还是他交往过的女孩,谁都不敢偷偷说坏
话;就算是嘴最贱的那一小撮女生,也从来不敢在背后嚼舌头根——传言曾经许
浩龙有个姑娘被几个不知分寸的女生在背后婊子婊子的骂过,后果很严重。
许浩龙很有分寸,也不在老师眼前做过分的事情,很给台阶。老师那边便一
概假装不知道了。
唐灵越说越来劲,又压低声音偷偷和邵飞讲,许浩龙似乎在高二和高三都有
女朋友。分没分手不知道,但放假的时候经常和许浩龙一起出入娱乐场所。而许
浩龙只在大课间出现在黄少菁身边,似乎也是因为并不缺女人陪。
知道这些事情之后,邵飞也算是明白了大概。可他完全想不通,黄少菁为什
么会跟着去趟许浩龙这潭浑水……
在他眼中,黄少菁一直是一副清冷模样,有股英气,家里条件也不差……照
理说不应该是这么个情况。又况且看她的样子,也没爱许浩龙爱的死去活来。难
道她做许浩龙的女朋友,就只是因为许浩龙长得帅?
邵飞越是胡思乱想,脑子就越糊涂;脑子越糊涂,心下就越好奇。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弄个清楚。可是凭他一个破学生,又能做点什么?
要是邵飞能拉下脸来和万树商量商量,可能还真能想出点办法。万树不光脑
子聪明,人也活泛,鬼点子特别多。可邵飞嫌害臊,喜欢黄少菁的事儿谁也不敢
说,这就怪不了别人了。
他一到大课间,就暗搓搓的赖在教室里,磨蹭到没时间了才走,一门心思偷
偷观察着黄少菁和许浩龙。
天天看自己喜欢的女生在别人怀里腻歪,一般的男生哪受得了。邵飞也不是
受虐狂,他没头没脑受了几天罪,心里实在难受,准备打退堂鼓。
开学第二周的周五,邵飞愚蠢的盯梢计划正式告终。
可事情往往就这么寸。
他垂头丧气的刚走到楼梯口,回身就看见走廊另一端,许浩龙正摸着黄少菁
脸颊想亲她。
黄少菁用手抵着许浩龙胸口,有点躲躲闪闪的意思。许浩龙倒是很耐心,也
没用强,依旧是面露温柔,细声软语的样子。
邵飞心里面几把小刀子绞来绞去,死命的咬着嘴唇,急的冒汗。他只觉得妒
火上头,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迈步就往两个人那边走。
邵飞不敢惹事,也自知根本没有资格干涉黄少菁的选择,他根本就不知道自
己走过去能做点什么。
可就算是笨蛋也有灵光一现的时候,他直觉脑门一热,生出一个点子。
「黄少菁!」隔着十好几米,邵飞就喊起来,「语文老师让你去拿作业!」
这一嗓子自然吓不住许浩龙,但是黄少菁却借机松了口气,她闪身从许浩龙
怀里跳了出来。「老师叫我呢。」
许浩龙微笑着对她挥了下手,放她走了。
邵飞哪敢在他眼皮底下等黄少菁一起走,他喊完话就扭头准备下楼。但就在
他转身之前,分明看到许浩龙的眼神有些玩味。
许浩龙眼里并没有他想象中计划被打断的怨毒,只是饶有兴趣的瞥了自己一
眼。可就这么一眼,邵飞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看了个对穿,出了一身冷汗。
邵飞没敢细想,一心只知道快步向楼下走去。他刚下了一层,一只手就拽住
了他衣服后襟。
「等我两步啊,跑那么快。」黄少菁哼道。
女孩就这么一句话,邵飞只觉得几天以来,所有的委屈和愁闷一下子就被炸
散了。
她主动和自己说话了,她总归是不生自己气了吧。邵飞差点没哭出来。
「怕你男朋友看见我和你一起走,会不高兴。」他说。
邵飞故意嚼着「男朋友」这个词,其实心里隐隐抱着一丝期盼,希望女孩会
否认。但黄少菁并没有否认什么,而只是淡淡一笑,和邵飞并肩走在一起。
「你……刚才骗人的吧?」黄少菁偏着头,不去看邵飞。
邵飞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句话,算是默认了。
「瞎话张口就来,你们男生果然都是天生的骗子。」女孩调笑了一句。
「我不是想……」邵飞连忙解释。
「我原谅你了。」黄少菁没有给邵飞把话说完的机会,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
眼,然后快步掠过邵飞,下了楼。
邵飞心里一暖,一股微甜的幸福感升上喉间;这微弱的幸福感只存在了几秒,
然后他想到了许浩龙,那股甜味又变成了浓浓的酸涩。
长桓高中最东边的老实验楼楼顶有个上了年头的大钟,实验室不用了,钟倒
是保养得还不错。到了周六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钟声一响,高一的学生们就立刻
撒了欢——他们比高二高三多放半天假。
走读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住校生可算放羊了。学校出门右拐二百来米有个
精装修的大网咖,不少人饭都顾不上吃,回宿舍扔下包就是一个百米赛跑,生怕
抢不上位置。
网吧不小,满打满算能装百来人。可长桓一个级部个班,总有挨不上号
的。去晚了的倒霉鬼,就只能哭天嚎地调转目标,去另一边的奥宇凑合凑合。
其实奥宇的机器和环境更好,就是远点,来回一趟得半个钟头。对这帮子饿
鬼来说,半个小时够多玩一局的。
邵飞中午点了三个菜好好吃了,又回宿舍眯了一觉。下午快两点的时候,他
才套上羽绒服出了门。
刘金涛在泡妞,张德明蹲宿舍里啃书,邵飞本来也没想和他们一起活动,自
顾自奔着奥宇去了。
他其实没什么心思打游戏,主要还是想碰碰运气,看看黄少菁。
奥宇里头的学生们打的正酣,大呼小叫好不热闹。邵飞在门口搓着手暖和着,
一边开卡,一边偷偷往吧台后面瞅去,黄少菁不在。
黄少菁家里其实真不至于压榨她这个劳动力,之前是临近过年人手倒腾不过
来,才让她当当班。现在开学了,好不容易有个周末,自然是难得在店里能见着
她。
邵飞心里清楚,但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他在大厅里绕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熟人。刚开学,学生们课业还不算重,
游戏瘾也大,大厅坐的还挺满。
邵飞又看了看情侣包,门锁全都别着红色,更是让别人包圆儿了。
倒不是真没地方坐,但他终归不是冲着上网来的。邵飞眼睛不住往二楼楼梯
那拐角看,楼梯口架了个禁止通行的牌子。
一咬牙一跺脚,邵飞躲着网管的视线,小心翼翼的绕到楼梯口,从牌子边儿
钻上了二楼。
二楼倒是没变样,还亮着灯。之前和黄少菁一起玩的那个开黑房间,还是一
样的大黑玻璃,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这大黑玻璃把房间里面遮的严严实实,
但是从里面往外看倒是一清二楚。
如果黄少菁在里面的话,应该能看见自己吧?邵飞想。
他推了下门,发现门是锁着的,就杵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忆一下子跳到了年前的那几天,邵飞想起黄少菁给他泡的面,想起女孩把
自己留宿在这个秘密的小房间里,顿时有些意乱。
邵飞不知不觉在二楼站了三分钟,等他回过神刚想下楼的时候,大黑玻璃门
突然给拉开了。
黄少菁穿着她那身标志性的黑色兜帽卫衣,瞪眼道:「谁让你上来的!」
看见女孩,邵飞心情一下子变好了:「我想来找你玩。」
女孩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我要不在怎么办?」
「嗯……」邵飞没言语了。
「就不会发个微信问问?」女孩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邵飞还真把这茬忘了。自从两人在男生宿舍楼闹掰,邵飞怂的一直没敢给她
发信息,现在竟然一时没想起来。
黄少菁看他有些呆,向房间里歪了歪头:「哎,玩不玩啊?」
邵飞忍不住笑,跟她走了进去。房间里开着正中间一台机器,游戏画面还是
灰的——黄少菁的角色让人给打死了。
「这是你的锅昂,你得负责跟我把分打回来。」黄少菁没好气的坐下,点了
投降。
邵飞也没别的本事了,他把羽绒服一脱,卷袖子就上。
两个钟头以后,黄少菁气得鼻子都歪了。一共五局,两胜三负,比自己胜率
还低。邵飞全场魂不守舍,和队伍节奏完全脱节。要不是有两把碰上对面挺菜的,
这一下午可算是白玩了。
「你怎么回事啊你!」黄少菁犯恼,一只手抓着邵飞肩膀的衣服来回晃他。
邵飞心里有事,心思根本放不在游戏上,没让人杀成孙子就已经不错了。可
是全身上下就这么一点长处,今天也翻了船,他着实有点拉不住脸皮。
被黄少菁这么推来推去,邵飞更是心旌摇曳。他心一横,抬手直接把游戏退
了。
黄少菁正看着屏幕呢,他头像一黑,女孩愣了。
「怎么了?不高兴了?」她放软些语气,小心翼翼的瞟着邵飞。
「没有。我就是想问你点儿事。」邵飞一本正经的说,他的腿藏在桌子下面,
紧张的嘚嘚嘚直抖。
黄少菁胸口一紧,心里大概知道他想说啥。但女孩装作没事的样子,顺了顺
额角垂下来的发梢:「你问。」
「你不喜欢许浩龙,为什么还要做他女朋友?」
关于这个问题,邵飞在心里不知道做了多少遍草稿,他不想让黄少菁觉得自
己太越界。但是真当问出来的时候,那些曾经做过的准备就都打了水漂。话刚说
完,邵飞就后悔了。
可是黄少菁没生气。女孩脸有些微红,但依然很大方的反问邵飞:「你怎么
知道我喜不喜欢许浩龙?这问题问的没头没脑的……」
「因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会因为她而做
傻事;要是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胸口就闷得喘不动气!就算什么也不做都好,
能多看她一会儿,心里会慢慢开心起来。如果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天天都能笑
醒!」
邵飞气喘吁吁地看着女孩,肾上腺素激的手指肚直抽筋。他叽里咕噜说了一
大车话,把黄少菁都听愣了。自从认识以来,她还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话。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喜欢许浩龙。昨天大课间的时候也是,你明明不喜欢,
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黄少菁被他问的有些慌,本能的想用一句「你管得着么」来顶他。可是话到
喉间又酥软了下去,愣是提不起劲。
「如果全校最好看的女生主动追你,你会怎么办?」她反问。
邵飞立刻说:「我有喜欢的女生,所以肯定不会答应她。」
这家伙天天在背后盯着自己看,还搅了一把许浩龙的好事,黄少菁已经隐约
觉得邵飞对自己有些意思了。现在他这么白辣辣的一说,心脏砰砰砰的猛跳起来。
不过因为家庭缘故,黄少菁远比同龄女生成熟,她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没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可是,我没有啊。」她对邵飞道,「有这么一个温柔帅气的学长做男朋友,
不是也挺好的么?又没规定说两个人都要相互喜欢才能做男女朋友。」
「可是你没听说,许浩龙在高二高三还有别的女朋友么?」
「他自己告诉我没有,追我的时候就说了。」
「你就这么相信了?」邵飞看着黄少菁淡定的样子,越说越着急。
「相不相信又怎么样?我才高一,才没空去演狗血电视剧呢。要是被我发现
他说谎,分手就是了。」
邵飞哭笑不得:「那你这恋爱谈得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不谈呢!」
黄少菁再有抻劲儿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高中女生,一来二去被他说的也有点
急了。
「还不是因为他天天来我们班找我死缠烂打,班主任看我都不顺眼了。你知
道有多少女生喜欢许浩龙吗!我要是三番五次一直拒绝他,班里女生肯定要在背
后骂我是装模作样的绿茶婊!我这学还怎么上!」
女生的世界,男生不懂。但是邵飞至少明白,黄少菁并不是那种舔着脸非要
攀高枝的女孩。他眼看黄少菁说话声儿都变了,也不敢再惹她了。
两个人对坐着半天没说话。
邵飞又运了半天气,看着黄少菁说了一句更蠢的话。
「你能和许浩龙分手么?」
黄少菁差点没气笑:「我俩挺好的,干嘛分手。」
「你不喜欢他,他肯定也不是真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我还觉得他很喜欢我呢。」
「他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想占你便宜!」
「你们男生还不都一样?有点机会就想占女生便宜,我还不知道这个?」
少飞被她噎的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想出一句:「可是如果有真喜欢你的男生,
不就没办法再追你了吗?」
黄少菁朦朦胧胧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大概是女生的直觉吧,她似乎知
道自己的下一句话将会收获怎样的回应;以及,接下来的事情又会向哪个方向发
展。但她没有反抗,她就好像玩上了一个喜欢的游戏,哪怕知道自己会输,却还
是会欲罢不能的玩下去。
「真喜欢我,就算我有男朋友也会追。」她露出不屑的表情,「再说了,也
没别人喜欢我。」
黄少菁眼睁睁的看着邵飞的嘴唇盍动着,吐出了自己想象中应该会出现的那
句话。
邵飞一把抓住黄少菁的手:「有!!我喜欢你!!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女孩早就做好了心理防御建设。可是当男孩炽热的手掌抓住自己的时候,当
他整个人热烈的倾轧过来的时候,当自己与他四目相视、被目光中熊熊腾起的渴
望所包围的时候,黄少菁全身都颤抖起来。
她瞪大眼睛,眉头拧在一起,咬着嘴唇努力想把手挣回来。可是男孩抓的很
紧,就像抓住了唯一能够救命的稻草。
她感到无比的害怕,就像突然迷了路的小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走。可她又感
到无比的欣喜,那种从未体验过的强烈情感,正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咽喉。
面前的这个男孩是多么的喜欢自己呀……那积蓄了很久很久的热情像激荡的
浪花一样汹涌而来,瞬间把女孩淹没。
女孩想起那个寒冷的下午,男孩拖着大包小包走进店里的样子。很冷漠,很
孤单,也很独立。所以当她在教室里又见到他的时候,才主动搭了话。
黄少菁从小和街面上的人一起长大,父母为生意忙得脚不沾地,常常无暇顾
及她。她一个小姑娘,经常有人会欺负自己,也经常会有人保护自己,比如小五
哥他们。可是小五那群人一来粗野,二来更是没什么文化。所以女孩的世界就是
一个危险环绕的森林,有狼,也有把狼赶走的熊;即便她知道熊是好的,但它们
仍然太大,大的有些可怕。
可是他和小五哥不一样。他默默的保护了自己,又默默的走了。没有胜者的
耀武扬威,也没有自恃其厉的傲慢骄横——这和她在街面上见过的男孩子全都不
一样。
他有时候很厉害,有时候又很羸弱。自己被他帮过,也帮过他。其实只是没
有察觉,自己一直很享受这种有应也有求的互动关系。这是一种令她能够全然放
松的安全感,她的父亲未曾有过,她的小五哥也未曾有过。
原来自己一直都有一点点喜欢他,所以才总是那么容易原谅他,可是那时她
一点都不知道。
直到今天,被他紧紧的握在手掌里之后,女孩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自己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就一点点……或者是,有他一半那么多吧……不,
要再少一点才对……
女孩的牙关微微打战,她努力摆出一副冷静的样子,可是心脏早就跳到了喉
咙,脸也红的像她的嘴唇。
「嗯……我知道了……」她小声对邵飞说,「你别抓的那么紧,有点疼。」
「哦……唔……」
刚才,邵飞用尽全部勇气才伸出了自己的手。现在,他手掌中一片柔腻微凉,
嘴上虽然答应着,手上劲儿轻了点,却怎么也舍不得松开。
女孩子的手为什么能这么软……邵飞脑子里唯一能思考的念头就只剩下了这
一个。
大黑玻璃房里,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眼花缭乱的色彩,一首背景音乐在耳机里
来来回回的响着,但是两个人已经无心顾及这个房间里其他任何事物。当倾慕者
剖白的时候,被倾慕者的心也像决堤一样,满满的喜爱欢快的流淌出来,向下面
翻腾的河流汇过去,最终汇聚在一起,再也分不出高下。
黄少菁感受到男孩的手也在剧烈的颤抖,这颤抖突然让她感到很安心:他比
自己还要紧张啊……念头至此,她便神奇的平静了很多。
「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黄少菁笑着问邵飞。
「我喜欢你帮我叠衣服……」邵飞慌不择言。
黄少菁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双肩颤悠悠的笑起来:「把我当苦力啊!」
「我妈妈很早就丢下我和爸爸走了,很久很久都没人对我这么好了。」
「哼,所以谁对你好你就喜欢上谁,对吧?」黄少菁对答案不是很满意。
邵飞摇摇头:「我看着你坐在那里,很安详,很宁静,为我做着再也平常不
过的小事情。那时候我觉得,如果一辈子都能活在你带给我的宁静中,那我什么
代价都愿意拿出来!」
他躲躲闪闪的不再去迎黄少菁的目光:「所以……那个时候我才忍不住亲了
你一下。」
黄少菁也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记忆里的一点点羞愤又冒了出来。但是这一
次,她还是充满勇气的看着邵飞,没有逃开。
女生在很多时候,比男生勇敢得多。
「我可一点都不老实。你要是想找个文静的女朋友,那就打错注意啦。」她
压抑着心中的不安,说道。
「我知道。」邵飞说,「次见面的时候,在吧台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和
其他女生不一样。怎么说呢……她们的文静,只是因为单纯而少不经事;但是你
身上的宁静,却是经历过嘈杂,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真东西。」
黄少菁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讽刺道:「你作文写的不错啊。」
「我语文一直没怎么及过格……可能就作文能拿点分。」
黄少静被他笨拙一根筋的回答又逗笑了。她感觉现在手上全是汗,有自己的,
也有男孩的。她是个很爱干净的女生,但是现在竟然没感到厌恶。
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一切似乎都是好的。
黄少菁趁邵飞放松警惕的当儿,迅速抽出了自己被攒住的手。她看着邵飞突
然漫上眉心的不安和失望,心里有些因为小小诡计得逞的开心。她在空中甩甩手,
让自己变得清爽了一些,在落下来的时候,主动扣住了男孩的手。
十指交错。
看着女孩笑弯的眼角,邵飞也放松下来,潜意识的本能告诉他危机暂时解除
了。女孩没有生气,更没有拒绝,甚至还主动牵回手,这是不是代表着什么好事
情?
好的有些不敢相信。
「再说一遍。」黄少菁柔柔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说……说什么?」
邵飞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当他看到黄少菁微微有些迷离的双眼,以及那血
红色嘴唇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想说的话、能说的话,就只有一句。
「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
邵飞长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孩。黄少菁正笑的微微有些得意着,
仿佛很满意男孩此时的表情。
他不知道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心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
我终于不是孤身一人了,我也有了亲密的人。
这是足以弥补离失母亲、代替冷漠父亲的人啊。
邵飞终于还是想哭,但是又怕女孩看低了自己,只能拼命仰着头,像条浮上
水面呼吸的鲫鱼。
黄少菁会看人,她大概知道邵飞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女孩伸手摸了摸他的
脸颊,说了声:「好啦。」
这下子邵飞可真是忍不住了,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溜到了耳朵根。他连忙松开
黄少菁的手,在脸上胡乱楷了两把,借口上厕所拧头出了房间。
他洗了把脸,又理了理头发,连忙折回来。能在黄少菁身边的时间,他一秒
钟都不想浪费。
钻进大黑玻璃房,黄少菁正揣着口袋,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她斜坐在沙发上,
发呆发的都快滑到地上去了。见到邵飞回来,女孩这才挺着身体往座位上努了努,
对他一笑。
邵飞坐回到她身边,贪心的捉住她的手,又牵在一起。黄少菁由着他牵,眯
着眼偷偷笑。
这世界上,男孩和女孩的次牵手,往往是惊心动魄和欣喜若狂;而第二
次牵手,则是确认现实的砝码,可以把两个人从难以置信的幻象中拉回到现实,
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幸福有多真实。
答案是很真实很真实。
「所以,我有女朋友了,对吧?」邵飞还有点恍惚,问着笨拙的问题。
「是啊,开心吧?」黄少菁用刻薄的语气调侃道。
邵飞的表情微微塌下来:「那,许……许浩龙……」
「星期一,我就去和他分手。」黄少菁脸虽然红着,却大大方方的接过邵飞
的话。
邵飞短短十六年的生命里已经经历过太多冷苛。女孩此时此刻的善解人意,
简直就像天使在展现光芒。
他情不自禁,拉着女孩的胳膊往自己身边一带。女孩身体轻盈,加上邵飞本
来就是体育出身,力气不小,怵怵然就被他拉到了怀里。
女孩的头发很香很香,身体又轻又软,邵飞从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他用力的
抱她,又怕会弄痛对方,连忙松下双臂,在黄少菁背后虚擎着。
黄少菁没料到男孩的力气这么大,自己毫无反抗的机会就被他拽了过去。她
这时候才是真的紧张起来,甚至比邵飞表白的时候还要紧张好几倍,不知道该怎
么应对。
然后她感觉到了那温暖有力的双臂,把自己紧紧投入在怀中,很有安全感,
也很新奇。就好像两个人的心也凭空近好几千米,这一瞬间,就了解了彼此很多
很多。
然后他又松了劲儿。黄少菁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看透一样,她知道男孩是怕她
难受,也怕逆了她的意不敢强求。这小小的体贴和温柔,化了她心间的刺。
她便把手也搭在了邵飞的腰上。
邵飞心里一动,明白这就是女孩的许可了呀,抱的更紧了。
黄少菁被他抱的微微有点喘不动气,可是心里却仍然开心着。男孩健壮的心
脏咚咚的跳着,隔着好几层衣服都能传过来,那股律动让女孩有些着迷。
原来和喜欢的人拥抱,会是这么甜的一件事情。黄少菁想起之前许浩龙搂住
自己肩膀的情形,那时候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却感觉是那么令人厌恶。
果然恋爱了就会变得不一样,女孩隐隐想着曾经在某本书里看过的话,心中
偷笑。
邵飞不知道抱了多久,才恋恋不舍的松开臂弯。两人微微松开,黄少菁的长
发扫在他的脖子和耳稍,微微作痒。邵飞用脑袋不易察觉的碰碰黄少菁,黄少菁
也不作声色的用脑袋蹭了蹭他。
少年少女似乎很享受这种暗暗的小小调情,却不知道这也便是一种耳鬓厮磨。
他的脸和女孩挨得极近极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邵飞学着电影里看
过无数次的样子,将脸一点一点探过去,很慢很慢,像是时间被拉伸了好几倍。
黄少菁有些不安的向后躲了躲,却发现邵飞没有跟上来。两个人嘴唇之间只
有不到十厘米,邵飞在担心她不喜欢,他在小心翼翼的期盼着她会走完这剩余的
距离。
黄少菁对接吻的概念,并不是来自电影或电视,而是网吧情侣包间里那一对
对恋奸情热的小情侣,她冷眼旁观过很多次。
她也知道,大多数女孩心里的初吻代表着什么,她也将信将疑的顺着她们如
此说着。只不过对她而言,什么矜持、轻贱、不渝,都是虚蒙蒙的概念,心中对
接吻唯一能够坚定的踟蹰却有些可笑:嘴对嘴,多脏啊。
可是就像之前牵手时所想的那样,喜欢上了,就都喜欢了。
所以,怕什么!黄少菁把眼一闭,向前走完了十厘米。
邵飞尝到了柠檬的味道,然后才是柔软无比的双唇。他想起女孩经常在吃棒
棒糖,应该就是这种味道吧。
这些奇怪的念头不自觉的窜出来,打了个旋,又立刻消失,只剩下怀抱里温
热的女孩。邵飞不禁将手揉进女孩的长发里,让流水一样的发丝滑过指隙,他很
喜欢很喜欢女孩的头发。
女孩吻得很热情,比她以往所展现出的神态热烈无数倍。她吻过他的上唇,
又吻过下唇,然后又是上唇,像是吻不够。
邵飞迷恋极了,他忍不住将舌头探入女孩的唇间,侵略性的扫在她洁白的牙
齿上。
女孩先是本能的往后一缩,可是却被邵飞紧紧抱住,已然是没了退路。几次
挑逗之后,女孩的牙关一松,两人的舌头湿靡靡的纠缠在了一起。
邵飞不管不顾的在女孩的口中放肆的追逐着她的舌尖,然后又被她反抗的顶
回来。他吸啜着女孩的舌头,陶醉于芬芳的美味和柔腻的触感。
他听到女孩隐隐约约的从鼻息中娇喘出微弱的声音,下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
硬到了极致,在牛仔裤上顶的生疼。
双手不听使唤了,就好像着魔一样向下滑去。女孩的卫衣本就是加绒的短款,
被他轻而易举就抚摸到了赤裸而火热的腰窝。
黄少菁身体猛地绷紧,触电一样弹出了邵飞的怀抱。她眼角眉梢的妩媚几乎
滴出水来,嗔怒的看着邵飞,站起身来。
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看着女孩往门外走,邵飞全身立刻凉了大半。他恋
恋不舍的看着女孩的背影,想叫她,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堵得死死的。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女孩走到玻璃门边,却没出去。她低着头站在那里,缓
缓抬起指尖,微微颤着,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邵飞心里差点熄灭的火焰腾的一声炸裂了,他跳起来,从后面一把揽住女孩
的腰。
他这两步走的太急,黄少菁被他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忍不住「呀」了一声,
然后就羞涩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邵飞从后面不住地吻着女孩的脖子。酥麻的感觉激的女孩不住地发抖,她连
忙用一只手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胡乱向后伸去,抓在邵飞的头发上。
女孩的身体原来这么单薄,邵飞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肩膀。他突然觉得自己
很想很想保护她,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她。这念头起来的时候,动作也便缓了下来。
女孩趁机转过身来,重新抱住他,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脸,在耳边轻语道。
「今天不许做太过分的事情啊。」
那不就是在说,除了那件事,什么都可以吗?邵飞这时候倒是聪明的很。
他继续吻着女孩,女孩也顺从的和他舌头交缠,由着他抱起自己,让他把自
己放坐在电脑桌上。
黄少菁初二的时候就偶尔来店里帮忙。在某个午夜,她不小心看到了某个男
性顾客在电脑上偷偷欣赏的限制级影片。
出于某种猫咪一样的心态,她在那个顾客走后,没有给他直接下机,而是把
那几部「动作」电影偷偷的拷了过来,趁着没人的时候好好满足了一下好奇心。
那时候,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和屏幕上从未见过的姿态,把她惊讶到一片恍惚。
男人、女人、肉体、肌肤、龙物、液体……这些东西在那个午夜混乱的扫荡了女
孩的脑海。当她最终回过神来的时候,羞愤的发现,自己的内裤湿了小小的一圈。
她默默的换洗内衣,然后删除了那些电影。但是从那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
一切该明白的东西。
所以她知道,现在抵在自己小腹的东西是什么,也知道那东西比她在电影里
看过的东西都要宏伟。
也许以后可以的,但是现在不行。现在她已经对他放开了太多,她太害怕了,
而且她也不想在这里。
这时候,男孩的手掌已经抚摸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这一瞬间,黄少菁害羞的
发现,一直盘旋在自己肚子里的那股热腾腾的气流,变成了一点点湿润雨滴,再
次沾湿了自己的腿间。
邵飞的手继续向上,终于到达了他魂牵梦萦已经很久的两团凸起。一层丝滑
的内衣将她们包裹的严严实实,但他还是用力从下面的缝隙里伸了进去,最终将
那团光滑柔软完全捧在了手掌中。
他曾经在男生喜欢偷偷欣赏的片子里看过无数次,但他却从来无法想象,女
孩子的胸部竟然能够软到这种程度。他惊讶的、惊喜的、惊恐的不断揉捏着黄少
菁最柔软的地方,揉的她微微挺起来。
内衣被男孩不断拉扯,扣带勒的后背有些痛,但是女孩却没在意。算了,今
天就由着他来吧,她想着,然后又带着一点点骄傲挺起胸膛,红着脸,有些得意
的看着男孩迷醉的神情。
女孩的宽容让男孩更加疯狂,他一把撩起女孩的衣服,将她推倒在桌子上。
修长的腰身一下子暴露在眼前,黄少菁轻叫一声,用手想把衣服拉下来,却
抵不过男生的力气。
这让邵飞在入睡前自慰过很多次的小腹像是有魔力一样,让邵飞扑上去,一
寸一寸的亲吻起来。
他用舌头舔着女孩的肚脐和腰侧,又啜着她的肌肤,留下一枚一枚鲜红的印
记。
黄少菁只觉得那带着一点粗糙的嘴唇扫过自己从来没人触碰过的部位,像是
有穿透力一样,竟然扎的肚子里微微抽搐起来。
「啊!啊……啊……别亲……别亲了!」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身体最里面一阵下坠,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似的。
可是邵飞却早已听不进她的声音了,他沉迷着,热乎乎的鼻息随着舌尖一次
次铺洒在女孩的小腹上面。
肚子里的东西似乎冲出来了,黄少菁恐慌的猛地把腿一夹,哼的发出一声委
屈的呻吟,身体缩了起来。纯黑色裤袜最深处的棉质小内裤,被浸了个透,甚至
有几滴还沾湿了裤袜。
女孩在男孩毫无章法的攻势下,体味到了一次小小的高潮。
和自己看过的都不一样啊,她气喘吁吁地躺在桌子上想道。没有电影里女人
表现的那么强烈,但是却抽了身体里许多许多力气,从脚心到脖子根都像是通了
气,很舒服很舒服,让人想缩成一团好好睡一觉,做个美梦。
就在她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一股熟悉的电流又刺了她两下。她抬起头,发
现自己的衣服和内衣都被推到了胸口,男孩正贪婪的舔舐着自己的乳尖。
「呀……啊啊……」她感觉身体变得那么敏感,禁不住又叫起来,赶忙用手
去捂嘴。可是手上已经没了力气,她只能两只手一起用力,才堪堪止住自己的声
音。
可是男孩的动作越来越过分,刺的她实在受不了,全身都扭动起来。
黄少菁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男孩肩膀的衣服,将他拉起来,然后一口吻住他,
这才止了他的放肆。
然而这个姿势,恰恰好让男孩的硬物抵在了最合适的位置上。
被他一抵,黄少菁才感觉到自己腿间一片湿凉。她微微有些愠怒,怨男孩把
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一丝小小的报复心欢快的跃动起来。
女孩的双腿一下子环住了男孩的腰,然后故意前后摇动了两下。
早就憋得难受的邵飞这一下可就跟送了发条一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腰部
用力挺动起来,让无法挣脱裤子束缚的棍子狂乱的在女孩股间摩擦起来。
女孩被他挤得有些痛,但是心里又有一种恶作剧般的满足感,双腿夹紧,下
身也配合起来。
邵飞就这么干挺了三分钟,脑子都快炸了。他把女孩抱在怀里,越箍越紧,
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了上去。女孩也早已被他拱的极为动情,搂住他的脖子,发
出轻轻的哼声,任由他施为。
他再也忍不住,就这样隔着几层裤子,抵着女孩小穴的位置一顿狂射。
女孩欣赏着他意乱情迷的达到巅峰,露出坏坏的笑容。
哈哈,这下都得洗衣服了,谁也跑不了。
这天晚上,邵飞没有回去。女孩把两个人洗过的衣服收起来,偷偷放在隔壁
自己小屋里的暖气上烘着干。他们在女孩的小床上紧紧相拥,沉醉在最好的梦境
中熟睡了一夜。
* * * * * * * * * * * *
又到了周一大课间,邵飞看着黄少菁走出教室,迎向许浩龙的时候,突然就
紧张起来,腿肚子一直打着哆嗦。
黄少菁看着面前高大的男生,一如既往地平静,淡淡的说出了分手的话。
许浩龙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伸手去摸女孩的胳膊,不知道在说些
什么。
这一次,黄少菁没有无动于衷。她拦住他,拨开了他的手。
许浩龙露出了些许无奈的表情,他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着精光,又对黄少
菁说着什么。
黄少菁只是听着,表情丝毫没有动摇。邵飞的心渐渐咽了下去,他感觉事情
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
可是在许浩龙说完一句话之后,黄少菁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怒意,还
有一点点的惊恐。
许浩龙依然很轻松的模样,他又说了几句,然后便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高
一的教学楼。
邵飞连忙跑出教室,来到黄少菁身边。他可不是许浩龙,所以根本不敢在学
校明目张胆的和女孩有亲密接触,所以只能压抑着和女孩牵手的冲动。
「怎么了?我看见你生气了。」
黄少菁似乎刚刚回过神,她皱皱鼻子,露出不屑的模样:「说了些怪话,惹
人生气。」
邵飞有些不安:「他说什么了?」
「他说……自己还没得到该得到的东西,让我别忘了他什么的。听着就有点
恶心。」
女孩带着厌恶的情绪,看着许浩龙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邵飞在男女交往中是个没什么经验的愣货,这个时候只能干着急,却不知道
该怎么安慰女孩。
黄少菁自己倒是很快就恢复了情绪,她看走廊没了别人,对邵飞露出一抹诱
惑的微笑,舔了舔自己鲜红的嘴唇,拉着邵飞向楼下走去。
两个人在楼梯拐角处忘情的抱在一起,狠狠亲了个够,这才去了操场。
「明天晚上,小五哥那边出摊,你和我一起去帮忙吧!」黄少菁一边走一边
问邵飞。
邵飞心里对黄少菁的小五哥还有点发憷,但是想到能多一些时间和女孩腻在
一起,他自然乐得克服这点心里障碍。
和女孩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邵飞都感到幸福感满溢。少年男女简简单单
的相互喜欢,有着无穷的魔力。两个人都愿意为对方做很多很多事情,也愿意想
尽办法让对方开心。
两天的相安无事,终于到了周二傍晚放学。
两个人把包往网吧二楼一扔,换了校服下来,小五哥和另外一个青年已经等
在了网吧门口。
他们开了破金杯,最后两排的座儿都卸了,塞满了出摊用的东西。两个人穿
着大黑皮夹克,靠在车门边抽烟。
「小五哥!我们来啦!这就是小飞。」黄少菁大大方方的牵着邵飞的手,拉
着他走到跟前。
邵飞强作镇定的叫了声哥。黄少菁又给他介绍了旁边那个偏瘦的青年,名字
还挺文艺的,叫做笙哥。笙哥似乎比小五更成熟些,三十出头,模样很周正,染
着金发。
小五打量着邵飞,闷闷的应了一声:「那天是你给丫头出头来着,对吧?」
邵飞连忙点了点头。
「挺爷们儿的。以后好好和丫头处对象,别犯浑。」
「我一定对她好,小五哥!」邵飞脸上恨不得写个保证书。
小五没耐烦,挥挥手:「上车,一起去夜市玩会儿。」
邵飞扭头看黄少菁,女孩脸上喜滋滋的,估计是让刚才的话甜到了。也没再
多说话,她拉着邵飞就上了车。
车里头没座,邵飞还窝着腰犯愣,女孩已经一屁股坐在了装衣服的塑料大包
上。邵飞学着样,赶紧拽过来俩大包也坐了。
破金杯一阵哆嗦点着火儿,四个人趁着天没黑一溜烟奔老城区东古街夜市去
了。
东古街夜市可大了,繁华二三十年了。早些年的时候又脏又乱,后来整改了
一波,现在才稍微有点儿条理。
邵飞小时候还来过不少趟,记忆里充满了水产市场的鱼腥、破游戏机厅的闪
光和香喷喷的烤地瓜味。现在水产市场迁走,就只剩下了一整条街的买卖人和小
吃。
小五把车停到了隔壁街一个老筒子楼的院儿里,他和笙哥收拾了家伙什儿往
夜市那边搬。邵飞很有眼力价的跟在后面抱了个大箱子,让笙哥一巴掌按回去了。
「不用你。你和小菁看好车,我和你五哥多溜达两趟,消消食儿。」笙哥嗓
音明朗,听着很有男人味,能让人想起电影里的乔治克鲁尼。
小五扛着两对儿铁管子支架走在前头,笙哥提留着几只蛇皮袋,腋下夹着帆
布顶棚跟着就走了。
邵飞有点不好意思,放下箱子,扭头用询问的眼神看黄少菁。
黄少菁白了他一眼:「你还真以为我把你叫来干苦力的啊?傻乎乎的。」
邵飞忍不住笑了:「想让你的小五哥留下点好印象。」
女孩知道他对自己着实用心,很是高兴。她穿着黑色裤袜和齐膝的黑靴子,
套着暗红条纹的短裙,坐在开敞的后备箱那,来回踢着腿。
她个子偏高,今天特意选了平底的靴子,和邵飞的个头恰好般配的不错。这
个时候故意乱摆着腿,是想让邵飞注意到自己的小心思。
可是男生心思哪有这么细,女孩腿一动,色心就勾了起来,哪还能注意到什
么高跟平跟。他往上一凑,手就不安分的去摸女孩的大腿,还想往裙子里头伸。
黄少菁打开他的手,揪着他领子往自己这边一拉,嗔道:「疯啦?」
「想摸摸你。」邵飞小声说,嗓子眼里挤着满满的渴望。
女孩被他一说,突然也有点想念被他抚摸的暖意,但又有些着恼男孩的色急,
便哼了一声:「不行!」
邵飞抓着杆子不撒手,还往上爬:「那亲亲你。」
还没等黄少菁再说话,邵飞已经贴了上来。这时候男生倒是挺机灵,他知道
已经亲了这么多回,女孩肯定不会因为这事儿跟自己摆冷脸子。
黄少菁只能认命,舌头不甘示弱的塞到了男孩的口中。
邵飞亲的舒服,两只手上下在女孩身上乱摸。无奈女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
什么都摸不到就是了。
黄少菁一边亲,一边体会着男孩的无奈,心下忍不住偷偷笑起来。她发现自
己越勾他,他就越没奈何。于是,女孩带着恶作剧的心态,吻得更起劲儿了。
两个人亲了半天,突然间有只手从后面在邵飞肩膀上拨拉了一下,吓得邵飞
一个激灵蹦起来。
回头定睛一看,原来是小五和笙哥回来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边儿上亲去!」笙哥笑着骂他。又拽开黄少菁,伸手从后备箱扥出几套装
衣服的箱子,往小五怀里塞去。
邵飞和黄少菁并肩站在旁边,就跟错错事儿被老师抓住了似的。黄少菁捂着
嘴在那笑的直颤。
小五哥冷冰冰的斜眼看着邵飞,邵飞脑门都冒冷汗了。这和被女孩父辈发现
自己轻薄自己闺女一个道理,他能不怵么。
结果小五哥看了他半天,竟然忍不住也笑了。小五哥本就一脸凶相,他这笑
得也难看,一嘴大牙,把邵飞看愣了。
「唉。年轻好。」他不再看邵飞,扭头叹道。
「怎么?现在不好?」笙哥调侃道。
「也好。很好。」小五淡淡的说。
笙哥看了小五一会儿,靠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小五用手胡乱揉了揉笙哥
的头发,两个人搬着箱子走了。
邵飞下巴颏都掉了。
黄少菁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哈!」
「他俩……他俩……」邵飞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俩粗汉子竟然是一对儿。
听见黄少菁的笑,笙哥还回过头特意看了一眼,对黄少菁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女孩都快笑软了,她两只手揽上邵飞的肩膀:「安心了吧?」
「啊?昂……嗯……」邵飞结结巴巴的答道。
他不得不承认,其实内心深处一直都有点儿不安。小五虽然不苟言笑,但是
对女孩好的没话说。又是从小把她看大的,保不齐女孩会对邻家的大哥哥有点儿
什么情愫。这事儿困扰了邵飞好一阵儿,他也没敢问。
只不过,女孩早就看出来了。
「别担心啦,我就喜欢你一个。」女孩趴在他耳边说。
邵飞心下感动,狠狠地抱了女孩。
天黑的不能再黑了,整条夜市的灯亮起来。男孩和女孩在小吃摊吸溜了两碗
拉面,然后就奔着小五他们的摊子去了。
去了以后邵飞才明白黄少菁在帮什么活。
她一个清清秀秀的姑娘在摊位上一坐,那衣服裤子是哗啦啦就往外出货。这
要是放小五在这儿,大牙一呲,能吓走一大票人。
赶上那些会砍价的大妈大婶,放在别的地方,连牛屎都能篡出二两油。可是
在小五这摊儿上,黄少菁也不和她们砍,就拿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们,
这些大妈大婶的也不好意思哔哩吧啦没完没了了。
小五在帆布罩儿后头镇着摊儿,邵飞和笙哥就前后脚从破金杯上往市上搬货。
什么裤子袜子皮带棉帽,一股脑往外甩,九十点钟那阵搬都来不及搬。
本来大冷的天气,邵飞来来回回几趟,身上都出了汗,脑门子一个劲儿冒白
汽儿。这一晚上,他感觉特别开心。无论是小五、笙哥还是女孩,都把他当做自
己人待,就好像平生了几个亲人似得。
看着他这劲头和态度,笙哥偷偷朝小五努了好几次嘴儿。小五瞥了邵飞,哼
一声,撇嘴似笑不笑的。他扭头摸了摸黄少菁的小脑袋,说:「挺好。」
女孩没应声,低头藏着脸红。
还是冬天,所以到了十一点的时候,逛家子越来越少,大部分摊位也渐渐都
消停了。
小五这边货备的多,还有不少人驻脚。但是笙哥眼看时间有点晚,存心不太
想干了,就让小五顶了黄少菁,让俩小的放羊吃宵夜去了。
邵飞和黄少菁在不远处一个野馄饨坐了,唏哩呼噜路的喝着热汤。邵飞心腹
一片热,感觉特别痛快。
「这样真好啊……」他一边吸汤,一边咕咕哝哝的说。
黄少菁没听清,但是却心有灵犀的知道他在说什么。她笑笑:「今天挣了不
少,回头请你吃饭!」
邵飞也不客气,他骨子里是个干脆人:「好!周末我们去白银广场吃牛排吧!」
「真会宰人啊……」黄少菁笑。
邵飞憋着坏呢。那腕子上的表他一直没摘过,心心念念想再送女孩一样随身
的东西。他怕女孩又要矫情回礼,便故意挑了个贵的馆子,以便找个由头。
突然,身后传来一片嘈乱。
摊子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聚了一大批人,把小五和笙哥围在中间,吵吵嚷嚷
的,看样子有了冲突。
邵飞心里已经把那两位认了大哥,一见这场面,立刻脑门涌血。他低头抄起
一块砖头,就想冲过去。
「你躲这儿!」他没忘女孩,还连忙叮嘱一句。
「别!」女孩猛地一拉,她看出来有点儿不太对。
小五和笙哥在这一片是挂名儿的顽主,夜市上全都是自己的哥们弟兄,向来
有点什么事儿都是相互照应的。可现在,周围的那几个小子光在旁边探头探脑,
一个过去的没有。
黄少菁是个胆大心细的姑娘,她先拨拉掉邵飞手里的砖头:「你不在这片玩,
没什么分寸,瞎掺合会给小五哥他们惹麻烦。我过去判断一下,要有什么不对,
看见我打手势,你就打电话叫警察。」
邵飞虽然有点莽,但还是个聪明人,不想给人拖后腿,当即点头:「你小心
点!」
黄少菁松开拉着他的手,顺着一溜夜市的棚子偷偷溜过去,躲在缝里竖耳朵。
摊位正面,有三五个和小五交好的青皮喝五和四想往里挤,外围一个皮夹克
直接掏了证件。
「便衣执法!都他妈离远点!」
一看是条子,那几个小伙子只能歇了脾气。
小五和笙哥胳膊让人撅在后面,已经上了铐子。好几个便衣在棚子里胡乱掀
找着,弄得衣服裤子散了一地。
黄少菁有点气,但的是急。
要是流氓斗殴还好说,小五哥早些年和流氓撕巴,捅了人,还是她帮忙藏了
小刀。别看黄少菁是个姑娘,现在要是让她拿根铁管子砸人脑门儿,也是没有二
话的。
可这是警察啊,警察为什么要找小五哥的麻烦呢?她什么都做不了。
「有!」
就听见一声喝,棚子里一个便衣从一个牛仔裤兜里掏出了一条避孕套。那避
孕套圆鼓轮儿的,满满塞着一包白面儿。
「行了!人带回去!」
小五和笙哥面色铁青,想分辨什么的时候,人已经给押走了。
黄少菁急的咬牙,当时就想冲出去替两个人证明清白。但是一只手拉住了她。
女孩回头一看,心跳停了半拍。
许浩龙抓着她的腕子,对她摇了摇头:「别去,去了也没用。」
「你怎么在这儿?!」女孩慌张的问。
「找你来啊。」许浩龙温柔的对她笑着。他的眼睛里闪着刀片儿一样的光,
刮的人骨头发麻。
「干嘛找我?我都和你分手了。」
女孩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里面有事情。她有点想跑,脚底下却不听使唤。
许浩龙没答她,而是拉着她往夜市后边的小巷子里走:「你知道贩毒是怎么
判的吧?」
女孩开始想反抗,但是他嘴里话一出,立刻泄了力气。
「这事儿呢,可大可小。」许浩龙说,「刚才搜出来那小袋儿,二百克以上
了吧?七年打底。要是别的衣服裤子里再来几袋儿,说不定就够枪毙了。」
女孩对这些事情有耳闻,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全身哆嗦起来。
「可是,那套子里的东西,也可以是面粉滑石粉。你知道这事儿谁说了算吗?」
黄少菁呆呆的摇头,这时候脑子根本无法思考,早就已经不听使唤了。
「我可以说了算。」
听到这话,女孩闭上了眼睛。她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勉强恢复了些许原本的
平静。
「许浩龙,你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我?」她用那双扎人的眼睛狠狠地刺过
去。
「我就喜欢你这股劲儿。」许浩龙伸手去摸黄少菁脸蛋,被她一巴掌打开。
他也不恼,就好像狮子在拨弄一只死鹿,显得异常从容,「不媚,清凉,我其他
那些姑娘都比不上你。」
他俯下身子,把脸靠近女孩。黄少菁眼睛里冒火,也不闪,任他靠进过来。
「所以,把你玩媚了,玩伤了,比玩其他姑娘更意思,你说是吧?你不是说
有新男朋友了么?那就更好玩了……」
许浩龙往前探着,黄少菁也没仔细听他说什么,心里一股火越来越旺,就想
等他再近点,好拿脑门撞他鼻子。
结果他话音还没落,黄少菁就看见许浩龙脖子挂着头嘎吱一声往下闷去,呼
嗵栽倒在地上。
「我草你妈!」邵飞劈头盖脸淬了一口,扔下手里沾血的砖头,拉着黄少菁
的手就往外跑。
刚跑到胡同口,就闪出来一条影子,飞起一脚,正中邵飞心窝,给他踢出两
米多去。
邵飞滚在地上,他捂着胸口,抓挠着喉咙,好半天才喘过来一口气。
两个铁着脸的男人挡在胡同口,跟立着两根儿钢筋似得。他们也不说话,也
不动,抄着手就这么看他们。
「大龙,见红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胡同另一端传过来。
许浩龙从地上爬起来,摸摸脑袋,又看看手掌心一小斑血,呵呵笑着:「没
事儿,韩大哥,我自己疏忽了。」
那姓韩的三十五六岁,穿了身保暖的迷彩野战服。他手揣在兜里信步走过来,
给许浩龙看了看伤,发现没大碍,便也静立在旁边。
黄少菁好容易把邵飞从地上拉起来,两个人看看前后,一时间绝望起来。
许浩龙掏出个手帕,压在头上。姓韩的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到两个人面前,
然后许浩龙说话了。
「你挺厉害,叫什么?」
邵飞肋下剧痛,知道可能肋骨有点骨折。他死瞪着许浩龙,也没搭腔,瞅准
许浩龙又想开口的当儿,扑上去一把扥住了对方的胳膊,想用跤狠狠摔他一把。
心想倘若制着他,说不定有脱困的转机。
没想到许浩龙比他动作还快,一个手刀切在他内肘上,顿时半条胳膊就麻了。
许浩龙别住他的胳膊往下一压,咯吱一声,邵飞就跪地上了。
「你不知道我家老头子干什么的么?」许浩龙用无奈的语气说,「从小就给
他磨恻的够呛,现在要是折你手里,我这些年真是白练了。」
「你想干什么?」黄少菁蹲在邵飞旁边护着他,「你怎么能这么坏?」
「坏?」许浩龙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也算坏?」
他挥挥手,又向脸色惨白的邵飞一指:「来来,把他一起带上。」
后头的两个男人过来捏住了黄少菁的胳膊,黄少菁本能的挣扎起来。另外一
个男人也没说话,冲着邵飞肋下结结实一记冲拳。
邵飞性子再铁也是肉做的,大嚎了一声,实在疼的受不了。
「别!你别!」黄少菁立刻不敢再动了。
胡同最头上停了辆加长的大吉普,四个人夹着邵飞和黄少菁就往车上去。邵
飞疼的满头冷汗,走都走不动,让人架上去的。黄少菁临上车前多个心眼,偷偷
去看车牌号;还没等她走近呢,后头一个男的就给她箍上了一层眼罩,紧接着就
是胶带封了嘴。
世界一黑,女孩是真的害怕了。强烈的恐惧推挤着她,想做些什么,但又想
起邵飞,最终还是强忍着没动也没叫。
加长的吉普,两头有座,中间是空的车板儿。许浩龙他们也没给邵飞捆,直
接把他身上衣服扒了下来。邵飞太疼了,手上也没力气,狠狠咬着羞耻心,被人
从头到脚赤裸裸脱了个精光,连裤衩都不剩。
邵飞开始以为是对方想要羞辱自己,可车开了几分钟,他就意识到并不是这
么一回事。
刚进三月,太冷了。
他们根本不需要捆他,几分钟的时间,疼倒是没那么疼了,身体却冻的蜷成
一团,双手不住搓着胳膊,全身哆嗦的像是触电似的,哪儿还有反抗的心思。
许浩龙坐在副驾驶上,姓韩的开车。另外两个男人一直就连点儿表情都没有,
在座位上坐的笔直。
黄少菁口眼被封,什么也看不见,绞紧了双腿,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发抖。
就这样,车子一直开了十多分钟,路面突然颠簸起来,似乎是下了公路。邵
飞的脑袋随着颠簸不住的撞在地板上,他怕黄少菁担心,一直忍着没出声。
怎么办?他努力想转动着自己的脑子,可是酷寒却不断撕咬着全身上下每一
寸皮肤,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他感受到路面越来越颠,车子上了一个小斜坡,又溜下来,又上去。反复几
回,直到邵飞的脑门都磕了个大包,这才停下来。
邵飞已经完全分不清他们走了多久。当两个男人把他从车上拉下来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漆黑的荒山野岭之中。
吉普车开了车顶的四个大灯,照亮了一大圈野地。四处已经完全没了人烟,
地上腐烂的叶子厚厚的铺了一层,附近密密岑岑的老树,树皮在探灯的照射下显
得无比狰狞。
许浩龙扯下了黄少菁嘴上的胶带和眼罩,把她带下了车。女孩看着四周的环
境,也害怕的狂抖起来。
「你们可以试着喊喊人,呼救一下。」许浩龙一副好心的样子,劝道。
黄少菁几步跑到邵飞身边,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用力裹住疯狂发抖的邵飞。两
个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呼救——他们都不想让面前的这个坏人看笑话。
许浩龙满意的点点头:「好啊,好。挺般配的。」
少年和少女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落到了这么一个境地。其实
何止是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想象这种事情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在发生着,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并不在乎。
当他们自己没有经历过的时候,就天真的以为这种事情并不存在。
黄少菁一边帮邵飞搓手,一边抬起头来,她努力保持着平静。
「许浩龙,你不就是想要我么?行啊,那你来搞我啊?干嘛弄小五哥?干嘛
弄邵飞!?」
许浩龙兴致勃勃的走过来,蹲在女孩两米之外:「我要是单纯的想搞女人的
话,那不是有很多人都排着队呢?没意思。这是个过程,过程才有意思。」
邵飞的手在地上摩挲着,只想找上一块石头,狠狠地给他开了瓢。
他还真找到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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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邵飞想暴起的时候,一只脚踩在了他手上。
邵飞痛的大叫,抬头看见姓韩的站在那里,连一个眼神都没落给他。
「这羽绒服算怎么回事儿?」许浩龙醒过神儿来,「衣服都给扒了,却又给
个羽绒服,搞笑吗?」
一个男的大步过来,手指铁钳一样,一把抽走了邵飞身上的衣服。另一个男
的拽着黄少菁,把她从邵飞身边拉走了。
「来来,站直了。」许浩龙用脚尖踢了踢邵飞的大腿,「是不是老爷们?腰
杆子都挺不直的?」
邵飞努力控制着全身的颤抖,拼命直起身来,向黄少菁递过去一个眼神。
——别求他。无论如何也别求他。
我就是冻死,也无所谓。我不想听你求他。
黄少菁看懂了他的目光,微微压了压下巴。
「哦呦?东西还挺长。」许浩龙用脚尖拨弄着邵飞胯下的东西。邵飞本能的
想要去挡,可是又有一股自尊心让他硬挺挺的站直了身体。
山林的黑暗之中,只有吉普车的发动机在嗡嗡作响。一股微弱的热量从发动
机盖子上远远传过来,仿佛有着无尽的吸引力。
许浩龙没有继续羞辱邵飞,实际上他对羞辱一个男生并没有太多兴趣。他回
身走到黄少菁跟前,女孩因为没了羽绒服,也在瑟瑟发抖。
「你刚才说了,让我搞你对吧?」
黄少菁缩了缩身子,她咬着牙说:「你先给他穿衣服。」
许浩龙没理她:「提醒你一句啊。你说要分手的时候,我可没答应过。不过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脾气有点太好了,咱们做男女朋友时间也不短吧?我竟然一直
抻着也没上过你,可能真的是有点喜欢你。」
「你给他穿衣服……」黄少菁嘴角用力,重复着这句话。但是这第二次开口,
已然是十分无助。
「你好好做我的女朋友,你那个小五哥,我就去周旋周旋。这挺合算的吧?」
黄少菁从头到尾也没哭,可这时候实在憋不住了,眼泪怵的流下面颊:「你
先给他穿衣服!」
依着许浩龙着城府,立时就知道女孩已经软了。他十分满意,十分满意,下
身的鸡巴马上就昂扬起来,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他抱着黄少菁,把她推在车前盖上就吻起来。
女孩死咬牙关,任凭他撕扯着自己的嘴唇,舌头乱舔。似乎嘴都被他咬破了,
很痛,但是冰冷的气温很快就麻木了疼痛的地方。
许浩龙的手伸到了毛衣里,又往下走。女孩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可是
那力气却小的可怜。
又粗又冷的手掌插到了裙子里面,死死的贴住了温热的小腹,然后继续前行。
女孩此时再也控制不住,哭出了声音:「你给他穿上衣服……你给他穿上衣服
……」
邵飞已经冻得神志不清,但是听到女孩的哭声,用尽全身力气想起身。可是
姓韩的男人死死的踩住他的手,他动不得分毫。
许浩龙的手触到了女孩的下身,黄少菁身子一挺,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他会
把手伸进里面去。可许浩龙却试到一片湿润,心下微微奇怪,以他的经验来说,
这着实不应该。
他把手抽了出来,女孩这才一软。许浩龙往手上一看,两指上一抹血,知道
是女孩来了月事。
他抬手把血抹在女孩脸颊上。黄少菁只觉得腹内阵阵作呕,屈辱的感觉让她
想吐。
「啊,这就没意思啦。」许浩龙叹口气,「都是血,也分不清。把你的处儿
多留几天,我挺好的吧?」
黄少菁不住擦着眼泪,心里微微松了松。
可还没等她喘口气,许浩龙就一把将她转过来,按趴在引擎盖子上。
「今天玩玩别的解馋。」
黄少菁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突然就觉得腰间一凉,自己的裤袜被拉下一大截。
雪白浑圆的臀部露在了空气中,冻的她又是一个哆嗦。
「你干什么……」女孩也挣扎着,却被许浩龙从后面掐住了脖颈。
许浩龙心满意足的用手来回搓揉的女孩的屁股,在手中捏成各种形状。黄少
菁闭着眼,憋着气,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真的是帮你解放出来以后,才知道有多爽。」许浩
龙笑着,拉开了裤子的拉链。
那条鸡巴跳了出来,紧贴在女孩的股沟里。
女孩羞愤极了,以为他要蹭着自己屁股泄出来:「要弄就快弄!你是不是个
男人了!」
「嗯,喜欢你嘴这么厉害。回头让你帮我多含几次。」许浩龙笑着说,就像
是在聊着闲天。
可是他并没有闲着,几口口水吐在了鸡巴上,又用湿漉漉的手沾着女孩的屁
眼。
黄少菁完全慌了,这是超出了她经验的事情,她急着转身,却拧不过来。
「啊!你弄错了!!你别乱来啊!!」
语无伦次之中,许浩龙的鸡巴已然是狠狠的顶了上来。圆滚滚的龟头抵着女
孩的后庭死命的挤进来。
女孩本就紧张,全身绷的铁一样,这时候的苦楚就别更提了。她再也顾不上
矜持,痛的大叫起来。
「痛死啦!!停……别!!啊——」
许浩龙已经开过不知道多少姑娘,自己胯下干涩的也微微作痛,却丝毫不影
响他的动作。他一点点的往里进,每进一点就痛的女孩不住的喊。听着这喊声,
他却更加坚硬。
等他的小腹死死贴住女孩屁股的时候,女孩已经全身都是冷汗,大腿都绷的
不住抽筋。她站不住,一个劲儿往下滑,快死掉一样喘着气。
许浩龙正在兴头上,用手支住她肩胛,开始不住在女孩体内挺动。
黄少菁痛的头晕目眩,嗓子都喊哑了。这么冷的天,汗流浃背,跟刚从河里
捞出来一样,头发全都贴在了脸颊上。
许浩龙今晚很是兴奋,大概是好久没物色过这种好东西了。他死命进出着,
又趁着女孩瘫软不堪,整个人压上女孩的后背,一边抽插一边舔着女孩的嘴唇和
舌尖。
邵飞用手去凿韩某的小腿骨,没能成功,现在被另外一个男人从背后锁住脖
子,脸憋的紫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孩被人蹂躏的死去活来,心里的
怒火却怎么也没办法烧上来——他太冷了。
黄少菁的手垂了下去,痛的失去了知觉。许浩龙感觉胯下一阵颤抖——今天
真是刺激,估计结束也快。不过他并不遗憾,因为后面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
他死死掐住女孩的腰,插到最深处,喉咙里长长的嗯了一声,让肉棒在女孩
屁眼里来回跳动了十几次,这才就着那股润滑的劲儿从里面褪了出来。
女孩被他掐的疼醒,真真的试着有东西进了自己的肚子。但是她实在没了力
气,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感觉到有一条令人作呕的、如同鳗鱼一样的东西从
体内挤了出去。
被暴虐的后庭半天都合不上,一股一股的精液混着血流出来。女孩无助的去
捂,却弄了一手的污秽。
经血、肛血混着白浊从大腿根一直流下来,染脏了一大片裤子。她再也站不
住,颓然歪倒在地上。
许浩龙在另一边用纸巾擦净了自己的东西,走过来扯下女孩被弄脏的裤袜,
胡乱在女孩的下体处擦了一遍,然后随手一丢。他把昏昏沉沉的黄少菁一把抱起,
带着下身赤裸的女孩上了吉普车。
「大龙,他呢?」韩某大声问。
许浩龙坐在吉普的后座上,让黄少菁斜躺在自己怀里,在衣服下面用手玩弄
着女孩的身体:「还扔那里头就完了呗。」
韩某对另外两个男人打个手势,邵飞就被他们架了起来。
邵飞已经冻得迷糊,只能任由别人架着走。几分钟以后,他只觉得头重脚轻,
一下子被人掀进了一个地洞。
地洞四壁狭窄,邵飞擦着墙一路向下滚去,身上不知道划破了多少地方。他
好歹还有一丝神智,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一路撞的头昏眼花,手背都被磨得血肉模糊,他一头栽在了黑沉沉的土里。
这是什么地方?剧痛让他恢复了些许神智。邵飞努力站起来,双腿打战,在
一片黑暗中无助的胡乱摸索着。
没有一丝光,这深渊一般的黑暗像是无穷无尽。幸亏他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精
力发挥想象力,否则吓都会吓疯掉。
他摸了半天,走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摸到了一堵土墙。他顺着土墙又一路摸
索,在黑暗中踉踉跄跄的走着。这堵墙弯弯曲曲,不知道带他走出去多远。
时间混乱了,空间也混乱了,邵飞的身体实在无法支持下去了。他软倒在地
上,蜷缩在一起。
一个光着屁股的男人,在黑暗中蠕动着。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羞耻,没
有仇恨、没有绝望、没有愤怒、没有悲伤。邵飞只有一个念头。
冷……好冷……
他趴在地上筋疲力尽的胡乱抓挠着,想把土盖在自己身上,可是那些土却淅
淅沥的从身上不断滑下来。
他在地上蠕动着,在黑暗中又摸到了一些泥巴似的东西。邵飞用尽最后的力
气扑过去,钻进了泥巴堆,用泥巴把自己全身都裹了起来。
会死么?还能活下来么?这些本应出现的念头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件羽绒服,黄少菁为他披上的那件羽绒服。那就是他生命
最后的时间里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东西了。那件衣服已经超越了一切欲望。
在泥巴的裹挟中,他沉沉的昏睡过去,不知自己还会不会醒来。
* * * * * * * * * * * *
全身的剧痛把邵飞唤醒,他一个哆嗦睁开眼睛,依旧是一片黑暗。
哦……自己是被许浩龙的人扔进了某个地洞……
意识虽然微微恢复了些许思考能力,但仍然无力产生绝望这种情绪。
邵飞把身子又缩了缩,但好像没有原来那么冷了。
然后他感觉到了身上的羽绒服,很窄很小,是属于女孩的那件羽绒服。此时
此刻,就穿在自己的身上。
是自己冻糊涂了?其实那些人并没拽走这件衣服?邵飞的脑子早已混乱,他
把衣服裹紧,又一点点昏睡过去。
这一次,他脑子里的念头是「饿」,还有在奥宇网吧外面经常吃的那碗羊肉
粉。他不知道自己困在这黑暗之中已经多长时间,半日?一天?从肚子的感受来
看,绝对不会短就是了。
睡吧……睡过去……就不饿了……他这样决定着。
几分钟之后,他被一股羊肉粉的香味再次唤醒。
黑暗之中,那股热腾腾的感觉是如此鲜明。他哆哆嗦嗦的揭开身上的泥巴,
向那个方向伸出手去。
拇指陷进了一碗热汤之中。
邵飞疯了一样扑过去,几乎把脸贴了在碗上,用手抓着羊肉粉,连烫都不怕,
胡乱的往嘴里塞去。
这应该是幻觉吧?邵飞想。能在死前的幻觉里吃个饱饭,也很不错了。
一碗东西夹着土腥入了肚子,暖暖的感觉流向了四肢。邵飞的脑子变的越来
越清醒,他忍不住怀疑,这难道并不是幻觉?
可是,又有什么别的解释呢?
来神仙了?给自己披了件衣服,又放了碗粉儿?
有这么神经病的神仙!?
他瞪着黑暗,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办法找到答案。
这最好是幻觉……他不想思考现实,那残酷的现实会让自己发疯。他这样想
着,再次把自己裹入了泥巴里面。
巨大的恐惧和孤独从黑暗中袭来,直刺他的脑壳。邵飞惶恐的将脑袋埋进泥
巴之中。
「能回家就好了……」他喃喃念道,「我想回家……」
邵飞做了梦,梦到了很多东西,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他只记得最后,黄
少菁的哭喊声,尖锐的刺入了耳膜。他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捆了个结实,动也动不
得,只能疯狂的挣扎起来。
有点刺眼的东西照了过来,邵飞拼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家的客
厅中央。
肚子里的食儿被消化了个彻彻底底,身上有了不少劲儿。家里的地暖烧的正
旺,不仅没了彻骨的寒意,甚至还隐隐有些热。
睡了足足的一大觉,身体条件也恢复了不少,邵飞的脑子现在已经是十分清
醒。他知道,这完全不是幻觉。
他看看自己,发现自己竟然仍然裹着一层青灰色的泥巴,看上去十分可笑。
我回来了?我怎么回来的?邵飞感到前所未有的荒谬。
他从身上把那些泥巴揭下来。这些青灰色的泥巴似乎和平时见过的泥巴不太
一样,彼此之间粘的挺牢,可是却不怎么粘身。邵飞一揭,那层泥巴就像被子一
样从身上掀了起来。
邵飞看着自己赤裸裸的身体,昨晚的一幕幕突然就涌了上来。那压抑了许久
的痛苦和绝望冲上喉头,他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自己没能保护好她。什么都没能做。
邵飞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他行尸走肉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决定
去洗个澡。
脚一痛,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两根脚趾一片血肉模糊,指甲盖儿已经没了。
估计是跌落地洞的时候被撕掉的……
可是这疼,和心里的剧痛比,什么都不算。
邵飞拖着伤脚,在地板上踩出一溜血印子,走进了卫生间。
打开淋浴,他麻木的站在热水中,让蒸腾的暖流覆盖了身上星星点点的伤口。
洗干净了身体,邵飞又找到医药箱,给自己的脚趾和其他地方上了药,包了
扎。他初中常和人打架,不敢让父亲发现,都是自己偷偷处理的,所以也算是驾
轻就熟。
他抬头看了一眼电子日历,发现上面已然写着星期四,下午一点半。
原来自己已经在那个地洞呆了一整天。
邵飞用一根棉棒沾了消毒药水,机械的擦拭着蹭掉大片皮肤的手背。
他擦着,擦着,手指突然一用力,捏断了手中的棉棒。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到客厅。把目光落在了那团泥巴上面。
没有任何人动过它。可是此时此刻,原本散碎在客厅地板的那些泥巴,竟然
变成了一块完整的长方形泥板,大概课桌那么大。它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旁边还
搁着女孩的羽绒服。
突然出现的衣服、食物,以及自己突然回家的这个事实,都是真实无虚的。
都是邵飞曾经极度渴望的念头,它们全都实现了。
之前自己盖在身上的时候,不是应该更大么?
为什么这团泥巴,会跟着自己一起回来?
为什么它自己变成了圆形?
在邵飞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无比可笑的答案,可那却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这块泥巴,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邵飞蹲下去,用手捏了捏。这些泥巴摸起来,就像是小学陶艺课上的黏土,
别无二致,可以随手捏成各种形状。他用力在上面留了几道指印,又狠狠捏起来
一大撮,丢在一边。
他看着它,看了很久。
时钟打到三点的时候,泥巴如他所想那样动了起来。就好像慢镜头回放,凹
陷的指痕渐渐隆起,抛在旁边的散碎泥土抽了回来,重新变成了一块完整的泥板。
邵飞全身发抖,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手,然后将手按在了泥巴上面。
「给我十万块钱!」他随口说了一个愿望。
泥巴没有任何反应。
邵飞静静的等待着,在十秒钟之后,他突然注意到,厚厚的一沓钱不知道什
么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这是真的是可以实现愿望的东西!邵飞激动地长大了嘴。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抱着泥板冲上二楼,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电脑,疯狂的的开始一
切可能的信息。
「许愿泥」他这样着,却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但这并没有打击他的热情。邵飞忘乎所以的着各种各样的信息,妄图找
到一些蛛丝马迹,让自己能够理解现在发生的事情。
这世界上,理应不会有让人们任意许愿的东西。或者说,即便有,也不可能
让一个高中生轻轻松松从互联网上找到。
邵飞足足找了很久,终于放弃了。但是他确信,自己应该已经有了可以拯救
女孩的方法。
既然能够许愿,那我就许愿让他死!不,让他生不如死!邵飞的胸膛里翻腾
着焦热的仇恨,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口腔里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哇的一声叫起来。
他体会过这种感觉,曾经爸爸带自己去补牙的时候,牙医的钻头触到牙根的
时候,就有这种疼痛。
只是,每一颗牙都在疯狂的作痛,痛上数百倍。
邵飞痛的在地上打滚,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他颤抖着想用手去摸,却只摸
到了一手的血。
两颗白花花的门牙脱落在了掌心之中,然后是。
邵飞惊恐的惨叫声中,他看到一颗又一颗的牙碎成了渣滓,从口中不断迸溅
出来。
他痛的受不了,忍不住把嘴一合。
牙齿和牙齿之间撞在一起,一颗不剩的从口里喷了出来,混着浓浓的血和唾
液,铺撒了一地。
当滔天的痛楚稍稍退去,邵飞一身冷汗的才从地上支起身体。他恐惧的用手
摸了一下,满口的牙,都碎在了地上,只留下了两排血红血红的牙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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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