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说的办。」说毕咳嗽连连,吐出一口淤血来。众人连忙查看他的伤口,发现
他身上中了好几剑,胸口还被铳弹钻了个小口子,血流不止,能坚持到现在而不
倒真是个迹。周云逸连忙道:「我抬师父去后山治伤,你们赶紧行动吧,别管
我们。」
赵羽、碧如、杨正坤、任沧海四个人于是率领仅剩的二十名外门弟子先扑灭
了凌云殿的大火,接着又各负柴薪,施展绝妙轻功突入山间官兵营地,望风放起
火来,这几个人来去如风,又不与官兵正面交战,点起火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等
到高杰反应过来的时候,半边山都燃了起来,一众官兵拥挤在山间小道,互相践
踏,死者无数。
高杰只得命官兵放下刀抢,折下松枝灭火,那里能灭的了这风卷狂焰?一时
路上塞满烧焦的尸体,四处弥漫着恶心的肉香味,恐惧也开始弥漫开来,山下还
没被烧到的官兵也发生营啸,许多人丢盔弃甲,拼命往山下逃命,只要有人挡在
前面就拔刀乱砍,很快漫山遍野都布满了官兵尸体,烧死的反而很少,大部分或
摔死、或践踏而死、或自相残杀而死。
高杰眼见大势已去,慌慌忙忙地也跟着往山下退去,金成子等人再三阻拦也
不听,最后那些武林人士也失去战心,簇拥着金成子往山下逃命,赵羽见此良机
,于是带着师兄们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阵追杀,一直杀到山下才停住脚步,不但
武林人士被他们杀了五十多人,还生擒了紫英派逆徒夏晚江。
一下了山,高杰集合残兵败将仓皇逃出九华山,路上又遇见秦丽华整装待发
的白杆骑兵,一行人吓得亡魂大冒,几欲跪地投降,还好白杆军没有追杀而来。
金成子等人则作鸟兽散,纷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至此,高杰、金成子发起的
剿逆行动以紫英派的惨胜告终。
熊熊浓烟之中,赵羽看着原本秀丽的九华山被烧成荒山,片瓦不存,尸横遍
野,简直如同修罗地狱一般,心里感慨万千,这纵火之计取得令他意想不到的惊
人效,以至于他的纵毒之计还没来及实行,官兵就逃之夭夭,难怪三国时孔明
惯用火计,屡次以少胜多,只是杀虐太过,以至于有伤天和,心中也着实有些不
忍。
此后众人打扫战场,烧埋尸首,医治伤员,清点人数,整个紫英派只剩不到
百来人,其中还有大半伤者,廖续琴伤势稍微好转,唯恐朝廷再来报复,下令将
所藏财物归还原主,剩余的则分给外门弟子极其家属,从此解散紫英派,退出江
湖。门下弟子虽然有许多怨言,然而大家心里也很是清楚,经此一战,紫英派多
年根基已经被摧毁,就算不解散也算是不亡而亡。
赵羽见此处不宜再住人,劝说师父师兄一同回北京养老,廖绪琴本来就宠信
这个小徒儿,再加上此番立下大功,对他更是言听计从,也就点头允诺,其余师
兄见师父点头,也就没有异议,各自收拾行囊准备离开住了几十年的老地方。临
行前,夏晚江因为背叛师门而被斩首,她的妻子董应淑哭的死去活来,陈英秀却
看都不看他一眼。
第二日,赵羽、赵碧如、廖续琴、杨正坤、周云逸、任沧海、陈英秀、何香
婉、黎小佩、董应淑一行十个人下山,早就在山下守候的楚薇、蔡瑶、采莲、香
巧、瑞珠见赵羽等人平安无恙归来,喜极而泣,大家厮见毕,女人们相谈甚欢,
仿佛可以无视先前的灾难,男人们则沉闷许多,各自思索未来何去何从,赵羽更
是忧心忡忡,楚薇也不理他。
众人在仙霞镇包了两间客栈,男女各分住一家,当晚拟定了从长江顺流而下
到苏州,然后再雇海船北上的路线,虽然饶了许多路,但是可以避免再走中原战
乱之地,少了许多麻烦。
第二日众人启程去江边雇了一艘大船,携带大包小包登了上去,乱哄哄的正
要开船,碧如突然喊道:「你们急什么,羽弟还没上船呢。」楚薇等人连忙点了
人数,果然不见赵羽的身影。
何香婉此时已经恢复了许多,连忙对楚薇道:「赵羽在做什么?都这个时辰
了还不过来?」
楚薇冷笑道:「他能干什么?不过是在等人罢了。」说毕转身离开。何香婉
见她色不妙,只得对碧如道:「到底等什么人?难不成就这一会功夫,他又勾
搭了谁家姑娘?」
碧如笑道:「还能等谁,当然是等我们的女将军了,只是不知道这女将军能
不能狠下心
丢下军队,随他回家做个安分守己的好夫人。」何香婉好地追问起
来,碧如只得将赵羽和秦丽华的事讲给她听。
不言众人如何议论,这边赵羽守在路口,眼看时辰不早,心里急的跟热锅上
的蚂蚁似的,在这之前秦丽华曾答应过他,只要过了午时人还不到,就说明她已
经做了决定,此后不必再等。
如今眼睁睁看着午时将近,却仍旧没有她的身影,赵羽长叹不已,甚至有些
后悔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虽然秦丽君并没有将他捉拿到金陵邀赏,却非
常坚决地阻止了秦丽华与他的婚事,毕竟赵羽的旗人身份早与汉人已经势不两立
,如果秦丽华一定要嫁给赵羽,除了被解除军中所有职务外,还有可能被秦家开
革除名,成为孤家寡人一个,这对于她来说,无论如何抉择,都是非常痛苦的决
定。随着时间逐渐的流逝,赵羽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当太阳升到天空最中央的
时候,午时终于来临,眼前却还是一个空荡荡的草地,任凭他如何极目眺望,也
找不到妙人儿的身影。
且说北京王府之中,自从赵羽带着各位夫人离开后,海兰珠觉得倘大一个府
邸一下子空了不少,冷冷清清的十分孤寂,于是常常进宫与太后处在一起,有时
候天色晚了就干脆留宿宫中,家中一应大小事都托付给侧福晋曹臻管理,自此曹
臻威势日盛,在家中说一不二,府邸奴才十分畏惧。赵羽离开不久,罗芸生下格
格,蒋英诞下阿哥,皆是早产儿,孩子一落地就被曹臻强行带走,蒋、罗二女也
不按例坐月子,直接发配到辛者库行劳役之事。
这辛者库多是包衣奴才出身,做的都是粗使杂役,比一般府里的丫头地位还
低贱许多,蒋、罗二女从小是当惯了主子的人,一下子落到这个田地,如何禁受
得起,蒋英刚进去就病倒在床,成日嚎哭不止,被管事姑姑扔到黑屋里,也不看
病,每日只送些水米任其自身自灭。罗芸则是咬牙坚持住,毕竟赵羽曾答应过她
可以与女儿相见,她下定决心要认认真真活下来,直到看到女儿长大成人。
然而她这个愿望现在看来有些困难,曹臻一门心思想弄死她,又怕后来赵羽
追究起来,只得尽量给她安排挑水、运木、劈材之类的重活,其他辛者库奴才则
是日日对她冷嘲热讽,各种难听的话不绝于耳,连饭菜都做了手脚,烂菜糟糠十
分难以下咽,期望她要么被累死,要么受不住自杀,才不到一周时间,罗芸整个
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却未曾掉一滴泪。
这一日她又被安排到净房刷洗净桶,只见院子里臭气熏天,摆满了从各处运
过来的木桶,里面装满了脏秽之物,平日里连辛者库奴才也不愿意靠近,她却甘
之如饴,这种地方没人愿意进来,她耳根反倒清静不少,于是在井边挽起袖子,
拿出刷子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
然而今天运气不好,一向不到这里来的两个宫女却不知为何也跟了过来,这
两个宫女一个名叫慧莲,一个叫慧珠,一瘦一胖,向来跟她很不对付,一进来就
怪声怪气地捂着鼻子笑道:「哎约喂,堂堂侧福晋落得给咱们刷净桶,真是让人
看了怪可怜的。」
那叫慧珠的宫女笑道:「听说你刚生完孩子,连月子都没坐成,就被曹福晋
打发到这地方来,那更是可怜了,要不要姐姐们帮帮你的忙,姐姐也不要你别的
来报答,只盼着你将来要是被世子爷要了回去,可别忘了咱们姐妹对你的好处。」
那慧莲笑道:「你可别打胡乱说了,世子爷那么金贵的人,怎么可能再要这
种刷过净桶的女人,就算见了面,远远躲着还来不及呢,要知道这净桶刷久了,
身上就会有股尿骚味,时间久了就会入味,就像腌肉一样,凭你用世上最贵的香
精擦在身上,那味儿也驱赶不了,一辈子都是骚臭味随身,比狐臭还可厌,最是
惹人嫌了。」
罗芸见惯了这两个人轮番嘲弄,也就不当回事,只是一个劲地埋头干活。
慧莲见她不予理会,当即怒道:「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还当自己是主子
呢,敢在咱的面前耍威风?」慧珠也道:「下贱奴才,耍个净桶还起劲了呢,想
让管事姑姑夸你勤快懂事吗?我这就告诉你,得罪了曹福晋,你讨好谁都不管用。」
慧莲见她仍旧是不加理会的模样,越发动了怒气,大声道:「你喜欢刷净桶
是吧,我这就来帮你刷。」说毕用脚一踢,将罗芸身边一个净桶踢倒在地,黄白
之物登时溅了出来,洒的罗芸身上斑斑点点的。是可忍孰不可忍,罗芸的底线就
是不许任何人对她动手动脚,这会子被脏污泼了一身,她倒也不怕,毕竟刚来的
时候已经吐过好几次了,渐渐也熟悉了这股气味,只是恨透了二人的得寸进尺,
当即起身拿着刷子挥舞道:「你们这是找死吗?」
慧莲见她突然如此硬气,心下暗暗吃了一惊,随即又镇定道:「你这是什么
意思,拿着脏玩意指谁呢,我数一二三,你要是再不放放下来,可别我手下不留
情。」
罗芸冷哼道:「随便你叫,我怕了你还不成。」那手中刷子挥舞的更气劲了
,只见一滴尿水飞溅而出,正好落入慧莲的嘴里,惊的她当场弯腰呕吐不止,一
旁的慧珠又是笑又是可恨,当即跑到门外大喊道:「姐妹们,那贱人敢对咱的人
动手,快跟我来教训她。」
她这么一喊,登时惊动了辛者库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宫女,这些人虽然身份低
贱,却最是喜欢践踏比自己还弱小的人,尤其喜欢践踏罗芸这种曾经作威作福过
的人。众人登时鼓噪起来,一起冲进净房闹事,登时将罗芸围了起来。彼时管事
姑姑正好外出,也就少了管束之人,众人越发闹的厉害。
罗芸见对方人多势众,一手提净桶一手执刷子威胁道:「你们谁敢过来我就
糊她一身粪水。」
这些人虽然都是辛者库奴婢,却大多是十八九岁的少女,就算干再脏的活儿
也还是爱美爱干净,因此十分怕脏,喊的虽然大声,却并不敢真的冲过去对付她
,这边慧珠见此越发气恼道:「难道我们这么多人就怕她一个?给我好生打!」
说毕弯腰捡起一枚石子,朝着罗芸拼力砸了过去。
众人纷纷效仿,一时石头如雨而至,罗芸多处受创,知道躲避无用,干脆将
手中净桶一扔,拿着刷子反冲了过来,见人就朝脸上刷几下,那粪泥登时涂在了
几个宫女的脸上。
那宫女哇地一声呕吐起来,呕吐物喷在旁边人裙子上,慌得那人连连后退躲
避,却不妨碰到了身后堆积的净桶墙,轰然一声响,净桶纷纷滚落在地,里面残
余的粪水溅落的到处都是,熏的众宫女尖叫着胡乱躲避,混乱中又有无数净桶被
踢翻,弄的
院子里满是黄白屎尿,湿滑至极,栽倒在地的宫女有的呕吐有的惨叫
,甚至有人直接昏倒过去。
那慧珠见此乱状,拉着慧莲道:「你吐够了没有,吐够了就该轮到咱们动手
了,如此机会咱们必须好好利用,不然误了主子的大事,你我担当不起。」那慧
莲听了果然清醒过来,眼见罗芸还在拿着刷子到处追人,与慧珠互相使了个眼色
,一左一右朝罗芸逼了过去。
罗芸只觉痛快无比,现在总算是出了多日以来郁结在心中的一口恶气,一时
清气爽,却未料到慧莲等人杀心已起,她刚刚要将刷子上的屎尿抹在一个宫女
身上,背后却突然被人死死抱住,正要大声呼喊,脖子也被人掐的死死的,两个
人力气很大,她根本使不上力气。
慧莲慧珠两姐妹互看一眼,同时用力,奋力将罗芸往那井口处拖去,只一会
儿,罗芸就被她们拉倒井边,一个人捆腿一个人抱头,将罗芸整个人抬了起来,
头朝下往黑漆漆的井里扔。
罗芸亡魂大冒,拼力摆动身子却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自己脑袋已经被送到
凉气森森的黑暗处,嗓子眼都快跳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怒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罗芸听了大喜,
这声音她知道,正是辛者库的管事姑姑方彦,她对罗芸其实很是照顾,从未与其
他人有过区别对待,要不是曹臻从中作梗,她现在要过的好很多。
慧珠慧莲登时晃了,连忙将罗芸从井口移了出来。其余宫女见了方彦也连
忙从地上爬起来磕头。方彦见这里的净桶七倒八歪,恶臭漫天,宫女们更是衣冠
不整,乱七八糟,气极反笑道:「好哇,我才出去一会儿,你们就搞出这样的大
事。」
于是接下来几天,辛者库所有人都受了严酷的惩罚,所有人两日之内不许进
餐,只能喝水,所有重活也比平常加了两倍,两天下来,就是身体最能抗的人也
双脚发软,两眼冒金星。
罗芸也跟着受了惩罚,不过她只是饿了一天而已,凌晨的时候忽然有人敲了
门过来,从门缝里悄悄送上鸡腿、牛肉等美食来,闻起来味道虽然十分香,许久
没尝过肉味的她却不敢吃,毕竟这里面很有可能下了剧毒,那晚慧珠和慧莲两个
人分明是要趁乱谋害她,她跟她们两姐妹虽然平常看不顺眼,还不至于有生死大
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曹臻要借别人之手来杀掉她,毕竟那天曹臻说漏了嘴,
透露出海兰珠本来就不喜欢汉女,又加上被沈雨等人吓破了胆子,竟产生了要将
赵羽身边汉女统统杀掉的险恶用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