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已经已不将他视作亲子,投向了另一人的怀抱。
而当着季菲灵的面讲出,是因为白雅已能猜测,季菲灵迟迟不肯吐露的内幕
,就和钟含真有关,如果贸然告知祁俊,他极可能无法接受,做出不智之举。
季菲灵不能说得话,白雅无需忌讳。
因为白雅更了解祁俊,他心地善良不假,可是他从来不会煳涂,白雅有信心
在当祁俊受到这个巨大的打击时,可以挺住,可以冷静的应对。
但面对祁俊依旧不改的真爱,始终不变的挚情,白雅犹豫了。
她已经认定了自己不洁,不敢再去接受这份真情。
强忍针扎一般心灵刺痛,白雅还是做了决定,她没有回应祁俊,而是转头对
季菲灵道:「菲灵姐姐,昨夜的事情,我都说了。妹妹只怕以后不能再伴在俊哥
哥身旁了,我求你,以后照顾好他,好吗?」
白雅伤怀,一直没有注意到季菲灵面色越来越沉,灵动美目变得黯澹,泪光
直在明眸中打转,纤弱的娇躯微微颤抖,两排贝齿不住打战。
这时白雅面向了她,才发觉异常,不由惊诧道:「菲灵姐姐,你怎么了?」
季菲灵幽幽道:「雅儿妹子,你不过和那恶人有过身体接触,就觉得已是不
洁,可我呢?」
季菲灵倔强抹一把已经迸出的眼角泪花。
修长脖颈执拗梗着,寒声道:「今日既然已经说破,我就把实情道出吧。祁
俊,你给我听好,我要说的,可比雅儿更难能让你接受,可是……这是真相!」
祁俊和白雅二人俱是面无表情,心中已有准备,季菲灵将要诉说的真相,只
怕要让祁俊心碎。
「我的贞操,早就被冯百川坏了。钟含真不但知道,而且是她一手促成。可
她还要将我许配给你,你可见过这样的娘亲?」
从季菲灵冰冷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和钟含真装出的亲热,不过是逢场作戏
,在她心中已是将这女人恨入骨髓。
面对季菲灵的逼问,祁俊漠然,他相信季菲灵所言非虚。
可是他又该如何回应,季菲灵说得,是他的母亲。
季菲灵也不需要祁俊的回答,她继续道:「我们早就定下计策了,等你接位
之日,便要选出两名新任长老,一个就是冯百川,另一个是勐虎营盖家老大盖世
豪,到那时由钟含真提出,诸位长老堂主表决。照着规矩,半数过了,他二人就
是新任长老。可这两名长老不同寻常,你接位之后,无论事大事小都要交这二人
过目同意。盖世豪远在深山统兵,实则架空,真正大权全落在冯百川手中。」
「我本想在你接位之日后,再将部分真相告知,让你先看看你娘真面目,为
了情夫可以不顾儿子,谋夺你祁家家业……若等我全盘托出,则是在我和你新婚
之夜,那时我会让你见识见识我这被冯百川玩弄过无数次的残破身体……他们叫
我装作处女,骗你信任和你恩爱。这就是你娘,你的亲娘!」
季菲灵越说越恨,几要将银牙咬碎,脸色从苍白变得血红,眼中迸出噬人怒
火。
祁俊的面色铁青,呆愣愣看着地面,缓缓吐出三字:「为什么?」
「为什么?」
季菲灵冷笑了一声,凌厉的目光暗澹了,胸口却因愤怒久久不能平定。
许久,将怒恨之心堪堪压下,才接着道:「祁俊,我从来没恨过你和你们祁
家。此事全是钟含真和冯百川所为,甚至牵扯到你父亲过身之事。」
祁俊勐然抬头,双目血红,低吼道:「你说什么?」
「俊哥哥!」
见了祁俊动容,白雅赶忙到他身边安抚,柔声道:「你听菲灵姐姐说,不可
焦躁。」
祁俊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事,菲灵,你说吧。」
季菲灵反而平静下来,理理思绪,娓娓道:「朱小曼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此人不但会武,而且擅长用药。雅儿妹妹,你昨晚中的迷药,就是她的,当年我
失身给冯百川也是中了这种药。后来我假作顺服,骗了冯百川信任,才得了许多
内幕。朱小曼很可能在嫁入玉湖庄前就已经和冯百川结识,我曾从他们交谈中隐
隐听出来过,她应该不是被冯百川收买,而是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约定。可这女
人从不讲她的过往,我也探不出话来。钟含真选这女人给先庄主做妾,此中定有
阴谋。你莫忘了,就是这女人入门之后,先庄主不久就遭了毒手。可那时,先庄
主武功已是不弱,又有玄武卫在旁策应,怎么会轻易被贼人重伤呢?我猜测,朱
小曼很可能对先庄主用了药,叫他打斗之时功力不继,而玄武卫那时就已经被冯
百川所控,面对贼匪置之不理,这才让贼人能重伤先庄主。」
说道这里,季菲灵顿了一顿,又做戚容:「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包括我爹的
死,我也难查真相。但我爹身体素来强健,又懂保养,三江堂名下医馆药铺的大
夫都说他能有百岁之龄。可也是那段时日,你娘频频要他入庄宴饮,不及一季,
我爹他就一病不起,请遍名医也无济于事。你说,此事可疑不可疑?」
祁俊长叹一声,若有所思,不做评论。
「我爹过身不久,钟含真就将我认作义女,那时我还觉得她是好人,总来庄
中小住。可不久之后,我就中了那淫药,在钟含真的床上,被冯百川侮辱了。事
情过了,钟含真要我不要声张,还说是我的过失,吃醉了酒勾引冯百川。我就算
再愚笨,也能察觉不对了。从那时我就开始怀疑钟含真和冯百川了,曲意迎合下
,他们信了我,扶我坐上三江堂主的位子,告知我他们的计划,可并不是全部。
直到那日我们从玉山府回来,我才骗得冯百川讲出实情。」
季菲灵又停了,目光阴森逼视祁俊,咬牙切齿道:「你可知我是怎么套出的
话吗?」
「你讲吧,我听着。」
在知道杀父仇人背后的真凶可能是他心爱的母亲之后,再大的打击对祁俊来
说也已经无所谓了,他麻木了。
「当着你这个未来夫君的面,我勾引他,你娘把你打发走了,我们就去房里
交欢。三个人,有我,有你娘。他说我们是婆媳,我就叫婆婆给他听,当着你娘
的面,在他面前羞辱你,给你带绿帽子。你娘,你的亲娘一句话都不说!和我一
起伺候他!让他爽!让他美!这就是你娘!」
季菲灵声音也高了,甜美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菲灵姐姐!你不要这样,这不是俊哥哥的错。」
白雅本来拉着祁俊的手,见了季菲灵几近疯狂,又到了她身旁,拥过季菲灵
刀削香肩,柔声抚慰。
季菲灵再也支撑不住,伏在白雅怀中啜泣不止。
白雅轻抚着季菲灵后背,安抚于她。
许久之后,季菲灵才抬起婆娑泪眼,幽幽道:「我不是怪祁家哥哥,我只是
想告诉他,他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祁俊依旧无语。
他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不是终结。
季菲灵又稳稳心神,道:「我也不说什么了。告诉你吧,那晚说冯百川说他
预谋很久了,从你爷爷临终那日就开始谋划。」
接着,季菲灵将那日冯百川对他吐露的实情一一道出,随后又把在钟含真默
许下,冯百川在内宅之中的种种淫行揭露。
讲完之后,季菲灵再不言语。
不但是她,祁俊、白雅同样悄无声息。
房间之中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祁俊先开口了,出乎两个女儿家的意料,祁俊并未叹息,也不曾
悲戚,他忽然道:「为了一份烂图,竟然搞出这么多事来。菲灵、雅儿,你们都
是我最相信的人,今天我就告诉你们这图是什么?」
「俊哥哥不可!」
「你不必如此!」
两女同时警告祁俊严守山庄秘密,可祁俊却不听劝,扫视一下两女,道:「
我爷爷说得没错,那是一份宝图,也是他在十位高人相助后才完成的……不过,
那里面没有宝藏,也没有功法,那是十位绘图高人记录下的天下险要地势、山川
河流走向、关隘城池位置。是一份极为详尽地行军地图,若无夺天下的心思,那
就是一张废卷。」
白雅听了这话,并不十分惊讶,她受害不深,只是因为爱郎祁俊而愤慨。
倒是季菲灵身子几乎软倒,这些年忍辱负重探寻真相,原来是被一份全无用
处的地图害得家破人亡,遭人侮辱。
祁俊站了起来,走到相拥地二女身旁,厚实沉稳的大手伸了出去,各扶住两
女肩头。
叹息道:「我们如今已经是同仇敌忾,无论我爹还有季伯伯是不是冯百川所
害,这人我都要杀。菲灵,我娘的事情,我会给你交代,你信我好么?」
季菲灵叹息一声,从白雅怀中脱出,看了看祁俊,道:「我虽然能查得内情
,可是人单势孤,决计斗不过那恶贼,也只有靠少庄主……」
话音未落,季菲灵忽然盈盈跪倒,地道:「少庄主,菲灵求您还一个公道。」
「菲灵,你这是作甚?」
情急之下,祁俊也跪倒相掺,双手揽住季菲灵纤细藕臂,正色道:「此事并
非祁俊一人之事,于你于我,于我玉湖庄一脉都休戚相关,关乎生死存亡。若无
你相助,我祁俊只怕早也死了。」
白雅将两人双双拉起,道:「俊哥哥,菲灵姐姐,此时还不是说这些时候,
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冯百川。」
惊闻真相,白雅辞去之心也澹了,她可关心爱郎如同自己生命,任谁也不许
伤他毫发。
倒是季菲灵心细如发,忽然对白雅道:「雅儿妹妹,所以你不该走,更不该
把你俊哥哥托付给我。事情了了,我自然会离去。」
祁俊道:「都不要走,我要你们帮我。」
沉吟一下,又道:「论心思,我比你们差得太远,你们不帮我,没有人了。」
悲剧真相就此结束,可是三人并未离房,又耽搁许久才从房中走出。
白雅一脸忧色,奔了外宅。
祁俊和季菲灵手牵着手,一起去见钟含真。
「娘,怎么回事啊?还把子玉和顺子关起来了?」
祁俊在钟含真面前撇着嘴,为难道:「我和菲灵刚把那个雷震彪煳弄好了,
这就把他女婿逮了,那不又完了?」
季菲灵也叽叽喳喳叫道:「可不是,雷震彪可真难对付。」
钟含真毫不在意雷震彪如何,反问道:「听说你们可回来有些时候了?去哪
儿了?」
早有人禀过,少庄主一回来就带着季菲灵去了白姑娘那里。
钟含真迫切想要知道白雅说了什么没有。
祁俊支吾道:「我……我们去雅儿那儿了……」
「去干什么了?」
钟含真急急追问。
祁俊这样子实在古怪,叫她不能不生疑心。
祁俊挠着头道:「也没什么……」
看一眼季菲灵,又呵呵笑道:「到时候和您说吧,先把那俩小子放出来,我
跟他们说。」
钟含真一头雾水,想要再问,又做贼心虚怕露出马脚。
心情混乱,只能顺了祁俊心意,「去,放了他们,把他们撵走。整日介惹是
生非。」
「哦!」
祁俊忙不迭跑了出去,季菲灵却慢了他一步。
待他跑出了房,才凑近钟含真,神秘兮兮道:「干妈,昨晚我和俊哥……」
话说了一半,不再继续。
若是平日,钟含真必然会意,可此时心乱如麻,全听不懂季菲灵意思,只顾
问道:「你们去白雅那儿都说什么了?」
季菲灵道:「还不就是那事儿,昨天和你儿子睡啦!弄人家半宿……这不一
早回来,去和白雅说了,以后我大她小,她也点头认了,还说您昨天和她说过了。」
原来是这些儿女情长小事,钟含真总算松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儿子还是和这个小淫妇在一起了,心中有些吃味。
可她更关心季菲灵被发现不是处女之身没有,于是问道:「他看出来了么?」
季菲灵骄傲道:「怎么可能,我装得可像了,还用簪子扎破了手,他一点都
不怀疑。」
说着扬起手来飞快一晃,果然在指尖能见一点隐隐红色。
钟含真又要叮嘱几句,季菲灵抢先道:「干妈,不说了,我找俊哥哥去了。」
说完彷如一只小蝴蝶一样飘出了房门,追着祁俊去了。
轻快脚步很快出了内宅大门,就见白雅远远走了过来,季菲灵招一招手,「
雅儿妹妹,你怎么在这边,我们一起去找俊哥哥好不好?」
季菲灵当然知道白雅去干什么了。
三人定下对策,还是先稳住冯百川和钟含真。
各自装着若无其事,祁俊季菲灵去见钟含真,而白雅则是刚从冯百川那里出
来。
那封留在她房中的火漆秘信成了白雅去见冯百川的借口,将书信奉还,白雅
羞赧道:「此事以后你莫要再提。」
说完就快步离去。
这也让冯百川放了心,他不怕白雅将此事泄露了。
得了钟含真命令,将申子玉武顺二人放出,祁俊大声申斥武顺,武顺梗着脖
子顶了几句,也就服软。
五个人来到背静无人之处,这才进了正题。
申子玉道:「俊少,昨夜有人暗投书信,上面写明『素雅阁白雅有难速救』
,我和顺子这才赶去。
因不明不明真伪,故此才叫顺子装作醉酒闹事。
白姑娘,昨夜有何事发生,你要我二人守夜?」
季菲灵早听说过申子玉暗器手法精妙,那日飞针化解一场流血冲突,也是他
的功劳。
而此时又看他心思缜密,懂得审时度势,利用一切有利形式,不但救了白雅
,且将此行目的掩盖的天衣无缝。
季菲灵不禁想到,祁俊有此强援,诛除冯百川可又有几分把握。
白雅也是觉得申子玉智勇双全,既谢他及时相助,也为俊哥哥有这样一个好
兄弟而感到高兴。
那般羞人之事自然不便对他二人讲明,含混过后,祁俊问道:「何人投书你
可知晓?」
申子玉摇头:「并不知晓。」
祁俊再问那书信现在何方,武顺嘴一撇道:「子玉出馊主意,让我给吃了。」
申子玉果然行事谨慎,留下书函极易将暗中相助之人暴露。
可是他这般小心,也断了探寻何人暗中相助的线索。
此事难明,也让几人心中忐忑。
季菲灵思量一番,心中已是明了,澹然道:「此事不用理会,我知道是谁做
得了,不过还需求证。俊哥,先跟他们说正事吧。」
吃了这颗定心丸,祁俊吩咐下情:「子玉,顺子。我可告诉你们二人,我这
就要对付冯百川。但此时还不能打草惊蛇,昨夜之事后,我必要向他示好,你们
二人先回去待命。跟武老伯讲明,他的人我这就要用,让他有个准备。子玉,你
不用回昆吾堂,带着珍珠住进五运斋。」
二人离去,祁俊才又去见钟含真。
告诉他娘,那两个生事的小子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钟含真听了有几分欣慰,儿子还是听她话的。
这二人搅了冯百川好事,让他暴跳如雷。
如此打发去了,对他也是交代。
否则不知又要生出什么是非来。
钟含真心事重重,可没发现她听话的儿子脸上陪着笑,眼中含着冷漠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