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千阙冷漠道:“我没有什么可辩驳。”
“江山大好,当睥睨纵横,聂师兄是天元宗的绝顶人才,怎能为一个女人自甘堕落!”屠无道本沉静的声调逐渐凌厉起来。
聂千阙手上青筋凸起,终于勃然变色。
“一年半前在中州路上你遇到的是何人?是不是先天太极门的人?”屠无道心细如发,暗中不知已掌握了多少秘密,“他在用湿雪威胁你?”
三个问题,句句戳心,聂千阙一个都没答出来,只有一大口黑血喷出,随即重伤不支,瘫倒晕厥。
“将他上玄铁锁和金蚁丸,关进狱屠殿最深地牢。”
立刻有黑衣人快步前来拖走聂千阙。
屠无道皱眉起身,聂千阙既然听命于先天太极门某人,又怎会反被行刺?对方这次来的刺客死伤惨重,又均是名动天下的高手,压根儿犯不着演戏给自己看,中间定还有重大窍要未解,目前能只知道要挟聂千阙那人必然深沉恶毒,有重大阴谋。
他刚要离去,忽然瞥见那封来信,一看之下,眉头皱得更紧。
烟雨濛濛,清冷暮败。
天元宗不但先后两任宗主失踪,最近就连屠无道都少在宗门露面,导致人心似乎更加涣散,早上又有几十人借故外出暂避,堂堂圣地好像已离崩溃不远。
南宫闵紧张的搓着双手,望着身旁那个满面奸邪的独臂老者道:“钱老,聂千阙那厮已走了两日有余,想必是谢蟠兄弟的消息奏效,你我何不……何不尽快行动?避免夜长梦多。”
“三少莫急,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让你如愿。”老者捋着稀疏胡须,慢悠悠地道:“咱们做事当求万无一失,聂千阙肯定已有人处理,叶尘虽走狗屎运没死,但如今人在西楚古兰,插翅难回,厉万隆和苏过海两个殿主今天下午会启程去三绝门打探聂千阙下落,藏经殿杨风眠照例会在今夜见他城中的情妇……嘿嘿嘿,晚饭后我放倒芷青殿弟子,您就可以大大方方踢开湿雪房门,哪怕翻跟斗玩儿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还是钱老有好计谋。”南宫闵大是满意,没想到夜袭采个花还要那么麻烦,但也难怪,这朵花儿可是武林圣地闺秀,越麻烦玩起来才越过瘾,至于眼前这老家伙,他只知道姓钱,武功极高,轻功更是惊世骇俗,拎着自己高来高去,好像长了翅膀一样,有他在,今天晚上一定能撕下湿雪清高贞洁的假面具,让她光屁股摆出各种淫荡姿势。
“主人很满意你献上的前两招功拳法,后面六式可要准备清楚了,不得怠慢。”钱老斜睨这个纨绔子弟,心里恶毒想道:姓湿的女子确实漂亮得罕见,好像更胜当年纪翩翩那贱货,嘿嘿,今晚上当想办法弄晕南宫小狗,让老子先尝个新鲜热乎的美人儿,肏美之后再让他吃口剩的,谅这废物三少也不会发觉。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两人躲在芷青殿后一间空置偏房,满腔恐怖奸邪的算计。
湿雪这两日总是心不宁,既惦记叶尘在西楚沙漠会有事发生,又比较担心聂千阙出什么危险,可惜自己武功和智谋均不够上乘,胡思乱想也是白搭,只能取出久未使用的长剑随身,她心中很明白,只有保护好自己才是对叶尘最大的帮助。
晚饭是她亲自下厨,笋丁火腿炒豌豆,瓦罐焖排骨,清炸鸡胗,还有一大碗菠菜蘑菇汤,全都是鲜香美味的家常菜,只可惜如今宗门凋敝,除了三个小徒弟,就仅剩李福菊师弟还能陪她坐一起吃饭。
“师父,近年那个名声超大的叶尘真是咱们芷青殿出去的吗?”一个新拜入湿雪门下,年纪最小的少女好问道。
湿雪点点头:“当年他就是做你那椅子,对吧大福?”
“是啊,混沌传人,森罗门总管,抗衡覆雨龙,多大的威风,但当年也是在后面田里干活的小萝卜头。”
“不会吧李师叔,我听说那可是魔国一代枭雄,武道才,在我们宗门时就只种地?”
另一个女弟子笑道:“那是小丫头你不知道,当年那位枭雄可是为咱们师父干过一件惊世骇俗的……”
“好了。”湿雪俏脸一扳,打断了她道:“莫再说这些陈年旧事。”
那女弟子暗中吐吐舌头,心想:外面人所共知,叶尘如今是圣女唐芊的丈夫,呵呵,什么山盟海誓,男人武功地位一高,多半都这德性,我算是触了师父的霉头。
李福菊也是食之无味,低声道:“师姐,小叶现在好生发达,怕不是把我们都给忘了吧?”
湿雪刚要答话,忽的心有所感,起身推开了窗户。
天色略暗,雨后空气潮湿,飘有薄雾,但却不闻人声,芷青殿女弟子较多,平日吃饭的时候总会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怎么了师姐?”
“没什么。”湿雪回身笑道:“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
众人以为师姐可能要去解手,也没多问,唯独那新入门不久的小师妹色古怪,也撂下碗筷道:“我要去茅房方便一下。”
“呸,女孩子说话不知道斯文。”
李福菊装听不见低头吃饭,心道:赶明儿可不方便来找湿雪姐姐蹭饭了……湿雪提剑出门,无所畏惧,她武功不差,尤其十九路天元玉女剑法,绵密严谨,阴柔精准,算是女子中少见的剑士。
殿内师弟师妹们的房间全空,不见丝毫打斗痕迹。
户外雾气更浓,湿雪心跳加速,紧握剑柄,她隐隐感觉到有一双奸邪的目光在某处偷窥着自己……一个看不见的人。
一阵阴风刮过,吹得有些旧的窗纸“噗噜噗噜”响个不停,仿佛更增了几分阴森诡异。
先去其他殿找人帮手,还是赶紧返回去告知李福菊几人防备?
然而天元宗目前还能有几个高手坐镇?再说也不差这一小会儿……湿雪立刻奔回吃饭的院子去找李福菊和徒弟们。
还好,远处看去,他们四人还在那里坐着。
湿雪近前惊凛,四人脸色呼吸如常,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但均已昏迷失去意识,她冷静地以舌尖轻触各盘食物,发现并没有任何蒙汗药之类的毒物,正疑惑时,门外有声音响起——“老夫想要一个人倒,还用下药吗?”
此外又有另一个年轻的男声笑道:“看这淫妇的小舌头,如此灵活,肯定不知给多少男人舔过鸡巴了。”
“狗嘴闭上!”湿雪很少如此愤怒,剑鞘凭空震裂,一剑带动凌厉尖啸,迅捷疾刺。
“咦?玉女剑,身手还可以嘛。”钱老有点出乎意料这斯斯文文的女子有如此手段,他站在窗外原地动都没动,腰间亮光一闪,半空中已金铁交击,火花四溅,湿雪被震得飘回屋内。
“一丈凌空剑,琅琊剑法。”湿雪娥眉一扬,与人对敌下,相比往日文秀,多了几分英气,冷淡地道:“你就是被华太仙楼主扫地出门的七大剑首之一,钱晦之?”
“扫地个屁!”钱晦之三角眼中满是怨毒,厉声道:“那是好色逆徒无耻狡诈,灭绝人伦,我们早晚要和他清算,夺回琅琊剑楼!”
湿雪知道不是此人对手,只能扰他剑心,字字诛心道:“我听说当年就是你第一个站出来嚷嚷要制裁华太仙,教唆他师父商鸿用东海莲花教的浮生酒放倒他,结果还嫌不够,又看上炎黄峰求情的纪翩翩美貌,妄想图谋不轨,人家当时甚至怀有身孕,您老可真是禽兽不如的烂人呢。”
钱晦之怒不可遏,老脸都已经扭曲变形,南宫闵趁机道:“规矩永远是规矩,背叛永远是背叛,人伦大义也不是嫂子一个小妇人能懂的。”
“你这畜牲还有脸开口说话!”湿雪此刻再猜不到那种事,也就成愚蠢农妇了,“两个淫邪小人,胆敢夜袭天元宗女眷闺房,不怕引来众怒么,有本事就试试看。”
“冠军会上你都和叶尘那小魔头当众搂一块儿了,还好意思说什么淫邪?”
南宫闵笑得眼泪差点出来,随后残酷的道:“我的美嫂嫂,什么年头了?谁还有闲工夫为你个不守妇道的小娼妇发怒?惹得起咱们雄霸天下的先天盟吗?惹得起皇甫总殿主吗?惹得起黄泉天尊吗?告诉你,少爷我不单要奸你,玩腻后还要赏给属下轮着奸你,最后再把你小脸划烂,卖到东淮小岛的野窑子里头,花一条鱼就能玩你两天,哈哈哈哈,敢瞧不起我!钱老,帮我先挑了她的手脚筋。”
钱晦之手抚腰间的一丈软剑,阴鸷的笑道:“你若是自愿脱了衣裳,露出奶子和大屁股给咱爷们儿看,我就先不废你手脚。”
南宫闵听罢皱眉,可惜敢怒不敢言,心里急道:莫非这老鬼也想分一杯羹?
这可他妈如何是好?只能一会儿用八部王拳谱来命令他……今晚我说什么也得尝到湿雪这口鲜。
湿雪并不如何惧怕,反正玉碎乾坤这一招,并不止有沐兰亭才会用。
“不识相的婊子!”看湿雪的情,当然是不会主动宽衣解带了,钱晦之不由得想起了二十年前的纪翩翩,自己以华太仙性命要挟她就范时,她就和眼前的湿雪一个表情,那股深深蔑视的小眼,简直能让人愈发残酷兴奋!
哗啦!
比普通长剑还要长三倍的软剑悍然抖开,剑光如银色大蟒凌空飞舞,蜿蜒飞速射来!
一丈凌空剑乃琅琊剑楼绝学,超长软剑穷极诡谲变幻之能事,杀伤距离堪比枪戟软鞭,暗含刀术,门派近三十多年只有钱晦之一人得以练成,他常常自得,当年若非华小贼有绝世利器凤天舞在手,单靠剑法的话,哪里是我的对手。
湿雪不甘坐以待毙,受两个恶贼蹂躏凌辱,刚要挥剑抵挡,只觉身子一轻,这才忽然发现——纤细白嫩的柔荑中已手无寸铁。
湿雪大惊,还道琅琊剑首有恐怖妖术,竟凭空变走了自己的兵器。
噌啷!
随着刺耳的金刃摩擦之声骤响,另一道毫光好像自虚空中粲然绽放。
银色蟒蛇有如遇火受惊,嗖地一下又收回到了钱晦之腰间。
湿雪只见一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长身玉立的锦衣青年不知何时已站于身前,手中正握着自己的随身佩剑,面目英俊潇洒,气度高雅出尘。
南宫闵赫然变色,牙关打颤,几乎是呻吟出声道:“姬……姬……流……流光……四……公子……你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湿雪和钱晦之一样,自然听过剑圣之名,均是大感惊诧,姬流光和天元宗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怎会莫名其妙从天而降?
姬流光冲湿雪微微点头施礼,他的笑容异常湿暖柔和,但等转过身子,落在钱晦之和南宫闵眼中时,他的笑容就变得无穷的讥讽和深刻的不屑。
“我听过阁下的名号,你来此有什么指教吗?”钱晦之可不怕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夜已深,星月被雾气遮盖,天地晦暗,就在此时,姬流光一扬手,袖袍轻舞,中央一道寒光猛然倾泻,流年也似的跨越时空,穿透钱晦之右腕。
好快的剑!钱晦之瞠目结舌,飞退,手腕鲜血洒满地面。
“你这种老瘪三,再练一万年也不够华太仙认真打。”姬流光摇头叹气,“断你腕脉,让你一辈子不能再动剑,也算替这个世界扫扫垃圾。”
钱晦之怒吼飞扑,他千算万算也算不清姬流光怎么会凭空出现,而且一出手就废了他。
剑光如匹练,肉眼根本就看不见轨迹,转瞬间,钱晦之就倒在了地上,一丝丝的鲜血从他脚踝处两道薄薄剑痕中不断溢出。
“我很少杀人的。”姬流光笑着对湿雪道:“麻烦湿小姐明天叫人把这家伙扔城里去。”
湿雪不明所以,但感激他救命之恩,自然点头答应。
南宫闵慌忙道:“四公子,嫂子,饶我性命,饶我性命啊!”
还没等湿雪说什么,姬流光袖袍凌空一拂,锋利绝伦的剑气风一样扫过南宫闵裤裆,惨叫声才刚到喉咙眼时,人就已经被一拳击晕。
“阉了他花花根子,留下一条狗命,算是替你和叶尘还了南宫朔,断了与他们家的瓜葛。”姬流光倒转长剑,恭恭敬敬还给了湿雪,续道:“上个月叶尘拿着戒指来找我……托付我要照看你的周全。”
湿雪躬身道谢,姬流光又指了指那昏倒的小姑娘,笑着解释:“我不便进来芷青殿,也不想打扰小姐,便贿赂了这个女孩子做眼线,她刚才以暗号通知有事发生,我便来替小姐扫垃圾了。”
说起来似乎非常简单,但姬流光千金之躯,七杰之尊,藏身天元宗月余,秉持君子之礼,毫不逾矩,而且处事天衣无缝,绝无偏差,湿雪佩服得实在五体投地,没想到小叶会有如此了不起的朋友。
“就这样吧,除了他俩这种下三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麻烦针对小姐了,有事的话,找这个女孩子联络我就行。”姬流光伸伸懒腰,以他的性子,哪怕履行诺言也不会委屈自己像土贼一样隐藏在暗处。
刚潜入天元宗时,他便利用自身的风流倜傥和花言巧语,勾搭上了冷月殿的大美女苏月如,日日湿柔乡中好不风流,如今收拾完南宫闵,这就要着急回去和小情人再战上三百回合……“四公子,你可知道叶尘为什么要去西楚沙漠?”湿雪总算问出了心结。
姬流光一怔,沉默一会才说道:“简单点说,宁无忌似乎已经得到司空黄泉灌顶传功,武功突飞猛进,声称要代师镇压天下,亲自远征西楚,要活捉隐居在那里的星雪,收回《太乙玄黄经》的功力,完善自身,叶尘说为报昔日恩情,不得不去。”
“原来如此。”湿雪释然轻叹:“他总是想别人多过想自己。”
“叶尘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朋友。”姬流光点点头,哪怕心里惦记着千娇百媚的月如妹子,也不得不承认湿雪所说,叶尘这种性格,还是做朋友会让人日子好过些,西楚多有风灾鬼难,不知星雪怎会跑到那里去,另外少帅闻心的诡丽黑旗门又有没有参与其中呢………唉……猜不透就不用去猜,反正自己是绝不会到大沙漠瞎转悠的。
等姬流光匆匆离去后,湿雪面朝西方痴望好一会,才轻轻抹掉眼角泪珠,忙去救李福菊等人。